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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历史
建筑外曲线随着行驶角度的改变，反射出一道弧光，与空中回旋交错的环轨交相辉映。一个高科技感的新城市逐渐清晰地映入眼帘。
司梁再看向侧面。车外模糊高楼并着尖尖檐角一闪而过，随着她们的前行，飞檐出现得越来越少。
她早晨从崇古的古城里出的家门，此刻在这片过渡地带穿梭，又即将进入那个毫不掩饰科技实力的世界。
她有一种奇妙的穿越时空感。
此时她正在平稳快速行驶的车内，听着车内放着的聊天公频。
附近同行车辆上的学生嘻嘻哈哈的聊天胡闹声被立体喇叭模拟出方位，四面八方地响起，仿佛在隔着她们的车交流，多少有些吵耳朵。
“真不用关公频？”
贺迎婕一边手动驾驶一边抽空瞄她。
“不用。”司梁回答。
想起她们的对话公频其他人也能听见，她又刻意补充道：“挺热闹的，我喜欢。”
公频一瞬间更加放肆地吵闹了起来。
贺迎婕不解地摇了摇头，继续享受为数不多的手动驾驶时间。
司梁轻轻笑了笑，依旧以一个放松扩张地姿势坐在副驾上，静静地听着有些嘈杂的谈话，从中汲取着新的信息，整理消化。
同行的七八个人应该都是从小与贺迎婕在蓝河区长大的。尽管她后来大学去了崇古的学府，她们似乎依旧关系格外密切，应该时常一起参与各种活动。
她们对话中频繁提到了几个学院，蓝科大，帝军大，一学，还有国子监。各种学院的简称、人物的名字听得司梁头晕眼花，只能暂先死记硬背下来。
同行的人中仅有一个男生，似乎是贺迎婕本家的弟弟。他原本是要坐贺迎婕的副驾，发现坐了人后便善解人意地换了辆车。
在公频聊天中，他在一众女生间连连叫姐，性格活泼，似乎颇受欢迎。
司梁在记背那些提到的人物关系时，脑子里自发把他和“受宠”两个字联系起来，下意识又觉得很怪异。
当她听到他带着一点傲娇说出了“女男平等”时，她才一阵恍然，感觉悟出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悟出来。
看来这个世界与现代差异不大，犹如镜像对照。
她在头脑里风暴夹龙卷风一片狂乱，现实一言不发，随车飞速前行。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彻底驶离了蓝河的边缘区，进入了中心区，空中交错的管道也变多了。
贺迎婕和几人沟通了一下，同行的车辆纷纷驶入管道入口。
进入管道，定好目的地，车辆便自动进入托管模式。
贺迎婕满足地伸个懒腰，习惯性地傲声道：“本少姥的车技不错吧。”
“尚可。”
司梁从混乱思绪中抽离出来，学着万赴的语气点点头。
她们此刻在管道中快速穿行。她想到了从前世界还算普及的无人驾驶。技术发展都有着相似原理，这种大同小异，这极大增强了她面对未知的信心。
贺迎婕不满嘟囔：“你们这群老古董真不会欣赏。”
有人注意到她们的对话，在公频里问：“小梁少，你家安排你学车了吗？崇古限车的规矩还挺麻烦的。”
“不会是安排学的马车吧哈哈哈哈！”
另一个人嘻嘻哈哈插话道。
“没学。”司梁松弛地看着风景，嘴上胡扯道，“以后要是学了马车，我就当车夫带你们在崇古飙车。”
“哈哈哈哈好啊，直接去中心皇域转悠，绕着国子监骚扰。”
“我上次去那边买限购的皇庭点心，结果因为排队，悬浮车多停了一分钟，就被纠察组盯上了。执行了十天志愿者啊，那群国子监的每次路过我都一副幸灾乐祸样，可恶。”
“听说讲座邀请了崇古的学校，名额正好轮到国子监了。”
“小梁少和婕儿也去的话，一学，国子监，还有我们蓝科，三大学院今儿是凑齐了。”
“小梁少怎么想来听讲座了，我原本都懒得去。”
有人把话题引回司梁身上。
“我没什么事，听讲座就当上值了。”她回想起万赴走之前的话。
“真好啊，你们上值除了点个名严格一点，其他时间可太自由了，想干什么都能叫上值。”
有人感慨道：“我们在那边有个任务点，每天很早就要赶过去做实验，看到你们九点才上值，人比人，气死人。”
“喂，我们也是要做任务报告的好吗？”贺迎婕立即抱怨道：“你只看到我们上值舒服了，没看到我为了报告熬到天亮也写不出来两个字。”
“你写完了吗？”她转头问司梁。
“区区报告，我——”司梁作出一副不在话下的不屑口气，刚刚开口就被她激动打断。
“你写完了？”
“没有。”司梁看到她眼底闪动着熟悉的光，连忙否定，阻止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让我借鉴一下”。
“切。”
公频里则响起了凌乱的大笑声。
在嬉笑声中，一行人抵达了目的地，纷纷下车走进现代化的馆内。
她们在展厅门口刷脸登记学生身份选座，额外加了一个司梁的位置，就顺利进去了。
“呀，司梁？”
“小梁少也来了？”
经过一排人时，有不少人纷纷朝司梁打招呼。她点点头简单回应，跟着贺迎婕走到另一个区域就坐。
“国子监的！”旁边一个同行女生半挡着脸走过来，愤愤坐下：“每次见我都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次次喊我再去当志愿者。”
“皇子们来了吗？”有人朝那边张望。
“嘁，什么皇子们啊。”一个声音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皇子里你在乎皇女吗？你就是想看皇男吧。”
“我没有！”那人恼羞成怒道。
“这个讲座也不算重大，用不着皇室来人当吉祥物吧。”另一人推测道，很快话题又被其他皇室相关的八卦带偏。
司梁颇有些错乱地在现代感十足的展厅里听着周围的人聊着皇室，再次发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太过浅薄了。
“呀，姬皇家的人来了，是皇女。”有人眼尖道。
“嬴家的小皇男也来了。”
眼见好几个着装正式的人入场，立刻有人偷偷摸摸拿出了手机。
那人感受到司梁火热的视线，薄弱的道德感让她挣扎着弱弱回应道：“我就是给媎妹们分享一下他的背影！”
展厅门口的提示牌上写着进场后不得使用私人通讯设备、不得私自拍摄。
“……”
司梁依旧用热烈的视线盯着她的手机。
怎么能有人有手机！
那人误以为她依旧不满，兀自纳闷道：“我不记得你和赢家小皇子有什么绯闻啊。”
司梁贪婪地盯着手机，仿佛要用眼神在上面烫出一个洞。
“是因为手机吧。”贺迎婕无奈地插话道，“崇古向来对学生的手机管得很严，一般都只让用通讯器。”
司梁立即点点头，虽然她也压根没见过通讯器。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子里莫名闪过一个吊链，是那天万赴倾斜过来时脖子上挂着的怀表，圆形的表盘有手掌大小。
“你也别馋了，没忘记这是在蓝河吧？”贺迎婕好笑地敲了敲桌面。
司梁移开目光，这才发觉四周不少人的桌上都支起了平板大小的一块屏幕。
她立即观察自己的面前，将拇指压在桌面上沿凸出的识别区。很快她的桌面也如旁人一样，一块方形屏幕从原本平滑的桌面升起，以恰好的角度倾斜着，将“朝司梁，上午好”的进入标语向她展示出来。
【进入个人终端/进入游客端】
她毫不犹豫地点击进入个人终端。
屏幕在重新亮起后，看着从背景到字体都极具个人风格的界面，她不禁有片刻的出神。
尽管背景图做了模糊化，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几人的合照。
看身量，似乎是青少年的她们。朝司梁和万赴搭着肩在画面的中心，修立心的鬼脸挡在右下角，而左上角的蹲着鼓捣东西的侧影应该是司研。
“太久没打开个人终端，泪目了？”贺迎婕带着显而易见地优越感道，“说到底，还是你们区太古板了，墨守成规，老土无趣。”
她见司梁半挡着屏幕似乎生怕她看见，立即不屑道：“屏幕是防窥的，我看不见，我也不稀罕！”
司梁松口气，想继续浏览搜索引擎时，面前正好落下了一道阴影。
她下意识挡住屏幕，同时不满地抬起头，随即对上了一双带着惊喜笑意的眼神。
桌子与前排的人之间隔着尚且宽敞的走道，穿着整齐白色小礼服的陌生少男与她隔着桌子对视，一站一坐。
他眼底的笑意在撞上她本能不耐烦的神情后瞬间破碎，变得有些委屈起来。
明明在物理上是他居高，却给了司梁一种临下之感。
经过短时间多频次的惊吓考验，她已经掌握了面不改色的习惯性行为。尽管心底蒙圈，面上却维持着一副高冷傲慢的脸色，反而与万赴有一分神似。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人，隐约想起他入场时，周围人似乎正在讨论入场的皇子们。她一边等着他开口说事，一边在心底默默揣测他的身份，准备见招拆招。
沉默的两人一时陷入了僵局。
在旁人看来，却是一贯霸道且尚算是好脾气的小梁少在冷脸赶人。不出所料，不一会儿嬴皇受宠的小皇子就愠恼又委屈地转身走了。
“我错了，原来你们不是没有关系。”旁边原本偷摸用手机的女生一脸呆滞道。
“就容姐你不知道吧。”贺迎婕的弟弟凑过来神秘地笑道：“男人的心思，你们怎么看得明白。”
“我听说……”
司梁有些烦躁地揉了一下脸，没有加入她们的八卦话题，直接把这个莫名其妙的插曲抛之脑后。她现在迫切地需要搞懂这个世界的常识。
在输入皇室的关键词后，她的眼前终于出现了答案。
现今本国的三大皇族：
姬姓皇族，嬴姓皇族，姒姓皇族。
司梁：？
她忽然想起刚才还让人不解的对话，赢家小皇男，姬皇的皇女……
随着她往历史角度追溯阅览，才发现这个国家不仅与过去世界的管理体制截然不同，连历史上的制度也毫不相干。
她也曾想当然地认为，既然过去世界的历史是男性做皇帝，那么这个世界的历史应该镜像为女性做皇帝。
但是这里并没有皇帝，皇和帝是两个等级，并没有人贪心地一并揽下。
八位来自不同古老部族联手征服天下的伟大女人，最终决定按照上古神话，奉行三皇五帝的制度，由三位女皇携手共治，五位女帝各司其职。
此后的历史长河中，尽管也有成员的纷争和更替，但共治的惯性思维让所有人对唯一人独尊的毒裁格外抵制，这种体制依旧保持着惊人的稳定性。上古八大姓在皇族帝制的权力体制结束时，依旧还留有四姓。
在现代共和的浪潮中，保留了享有继承权的三皇制度，更新了选拔性质的五位常任执政官。
留下来的皇族保留了皇冠与荣耀，成为需要自食其力的吉祥物，并且顺带兼职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火热谈资之一。
而执政官则接替了治国的重担，依律法执政受大众监督，又被戏称为新五帝。
司梁感觉这个世界犹如一座巨大冰山。水面露出的部分时常让她以为这里与过去差异不大，然而当她潜入水底，窥见了这个世界的庞大基底，一眼竟望不全。
此刻她才恍然察觉出这两个世界的天渊之别。
快速浏览完大致历史，她输入关键词，再次点击搜索，想重点记忆一下现今皇室及执政官的名字时，便察觉周围一阵骚动。
她打算继续忽视，却被人拍了拍肩。
那个曾与她解释丛林四王的女生——林瀚月走到她身边，挤眉弄眼道：“我刚刚去上厕所，你猜我遇到了谁？”
“谁？”司梁跟着问。
“五帝之一，呃——”她忽然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饱含关切，夹杂着一丝竭力掩饰却欲盖弥彰的幸灾乐祸：
“你从两区交界的上值区跑到蓝河的中心域，在发展会议厅上值，被逮住应该没啥事儿吧？”
司梁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低头瞥向已经出现搜索结果的屏幕，第一眼就在五常执政官的名字里看到了一个令她悚然惊颤的名字。
“……我先走了！”
结合瀚月的眼神，她立马打算提腿跑路，却在起身的瞬间，又一屁股跌坐了回去。
——隔着许多排观众，刚刚探起身的司梁，精准又倒霉地对上了第一排回头的那道令人头皮一紧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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