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们无视我的警告”，褐发男子带着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迎着法赫军队走向庄园大门外，口中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念念有词。为了动手时不被长发影响视线，一边走还一边用粗布条将头发束在脑后，“那就给我留下吧”
此时，法赫人已经收拢队型集中到庄园正门外，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放在门前的阿忍身上，双方相距只有百米左右。几名弓箭手早已瞄准目标，其中一名扭头看向指挥官，不安地等待着攻击命令。
也许只是出于军人对危险的天然感知力，当阿忍真正开始面对面走过来之后，六十四对一的巨大人数优势再没能让法赫人体会到任何轻松从容的感觉。即使那个看上去形单影只的敌人手里连根木棍都没有，但如同面对整支军队的沉重压迫感却随着对方一步步的接近而不住飙升。
这实在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怪异且恐怖的感觉，只因这些北欧人从没接触过武技强者用于临阵锁敌的独特气场。
其实说简单点也就是东亚人笼统称为杀气的玩意儿了。
高手对阵，彼此气机相互牵制，气势较强的一方得以将精神力锁定在对方身上，清楚无误地把握其身体、气息每一个微不可察的细小变化，从而获得某种程度的先机与优势。而这样的精神力交锋放在落于下风的一方身上则会不可避免地产生出一种束手缚脚的拘束感和庞大的心理压力，正因如此，假若交手双方在身手和心智方面大致持平，最终决定胜负的关键往往就在于这看似飘渺难测但每一个习武有成的人都能清晰体会到的精神力上面。
既然被称为杀气，其强弱除了取决于一个人的战技水准和精神力量之外，还有另一个更加茫不可测的构成部分——杀敌数量。一句话，就是你过往杀的人越多，身上的杀气就越是坚凝，至乎还未开打就已经压得对手心慌气短的程度。
东亚武者习惯于将它称为——死神气息。
说到亲手斩杀的敌人数量，整个地球恐怕都找不出几个人能比得上阿忍。前前后后的大小战役也就不提了，仅仅是变种之灾里阿忍宰掉的变种人就绝对不下千数！在那短短几天时间里，阿忍获得的不只是丰富到无以复加的实战经验，还有足可称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量死神气息。不少东亚人说到阿忍近乎神迹的生命力时都认为正是因为他杀人如麻，身上死气笼罩，所以才能一次次得到死神的青睐。虽是无稽之谈，却往往令听者啧啧连声。
理论上杀气分散到越多的人身上强度就越弱。事实也确是如此，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东亚的武技高手而言都难以违背这条定律，即使强横如艾妮也绝无可能做到将几十上百的敌人同时笼罩于自己的杀气之中。但偏偏是阿忍在有意无意间自然而然的做到了这一点，而且分配到每个敌人身上的杀气强度还不会有大幅削弱。这就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同时也注定了阿忍的武技路子侧重于以寡敌众的混战。真要他一对一跟同级别的高手单挑反而未见得能占什么便宜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奇怪的局面而且趋势越来越明显，应该还是和变种之灾脱不了干系。如果有另一个人也曾在孤立无援的绝境中单人匹马面对着数以万计的凶残敌人，相信他也能学晓同样的技能。
此时此刻，压制得法赫人心慌意乱却不知其然的就是阿忍在打定主意全力出手前不自觉焕发出的霸道杀气。
“你！马上站住！”，法赫军的中尉指挥官用蹩脚的英文大声叫喊起来，但心中莫名的畏惧居然已经达到令他不敢直接下令攻击对方的程度，胖中尉现在开始感到有些后悔了，“站住！我们是法赫帝国第三轻步兵大队，奉命搜索这片区域。请问阁下是谁？这座庄园是你的？”
阿忍并不喜欢杀人，但如果为形势所迫而不得不杀那也断然不会犹豫心软。庄园离加特镇不过五公里，随着一队队法赫巡逻兵消失在庄园附近，要想将偌大个怀特庄园一直藏匿于对方眼皮子底下是绝不现实的。比如说今天来的军队就比前两天多了整整两倍，显然是法赫人意识到这片区域存在反抗势力而派出的清剿部队。可以肯定的是，眼前这六十人如果也消失在这个方向上，明天早上阿忍很可能就得面对所有留守加特镇的法赫士兵了。即使法赫人的主力部队理应已经向北方的皇城进军，但留在加特和明尼斯特两地的敌兵至少也会有两三百，真要等到他们倾巢而出来攻打毫无防御力量的庄园就相当麻烦了。
在阿忍眼里，祥和安宁的怀特庄园就好似在目前无家可归的漂荡途中偶然碰上一处温暖和平的小港，供他停靠栖息，任他养伤复原。这样一个地方，阿忍怎会舍得让它遭受战火的侵扰？能躲得一天是一天吧，再说就算一定要开战，多少先干掉几十个敌人终归也是好的。
阿忍的脚步骤然加快，主动攻击的意图显露无遗，就像一头突然冲出草丛扑向猎物的猎豹般迅疾，霎那间已经扑进对方五十米范围之内，那惊人的高速简直令法赫人头皮发麻。
“放箭！攻击！给我上！”，中尉的叫喊充满了惊慌失措的味道，士兵们犹如刚从一个噩梦中惊醒，这才想起此时不是发呆的时候而应该奋起反击。
几支长箭率先稀稀落落地迎头打来，但在目标高速移动之下真正有可能命中阿忍身体的只有两支，也被他毫不费劲儿地用手拨开，前冲的势头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看到这一幕，法赫人心里又是一阵哆嗦，因为这样的速度实在已经突破了正常人的体能极限太多。一百米的距离，对全力冲刺的阿忍而言不过就是短短数秒而已，不等法赫弓箭手有机会搭上第二支箭，他已经来到对方面前，本来站在前列的弓箭手只能仓惶退开。
法赫人在打算进入庄园时就已经摆开了完整的战斗队形，前排的几名长矛兵趁阿忍冲进其攻击范围的瞬间纷纷挺矛刺来，就算刺不死对方至少也能将他控制在两米距离之外进退不得。位于侧面的轻步兵则从左右两边展开围杀，无数刀剑一起朝阿忍挥去。无论如何对方只有一个人而已，没错！他确实跑得挺快，胆子也很大，看起来力气也不会小。但是！他只有一个人！一个手无寸铁的农夫凭什么抵挡几十把武器的围攻？
应该说法赫军队的战斗力确实要比贝莱格军队强得多，面对阿忍突袭所做出的反应也算是以众凌寡时中规中矩的有效战术。然而没有实际体验过的人很难想象得到一个武技高手所拥有的破坏力，自以为是的预估更是足以令他们万劫不复的致命错误。
两侧的刀剑手围上来才发现本应被困在中央的目标已经不见踪影，而负责正面拦截的八个长矛手莫名其妙倒下四个，另外还有两个的矛只剩下后半截，前半截不知何时已戳进左边两名剑手的肚子里。众人视线追过去看到的是褐发男子轻松突破拦截之后正在将防线背后的七名弓箭手当作蚂蚁那样一一摁死的恐怖画面。等到士兵们壮着胆子转身追过来，更后面一点的胖中尉和四名卫兵也算是彻底交代了。
直到此时，阿忍才停住直线急冲的势头转过身来。而下意识追在阿忍身后的士兵们也齐齐站住脚步，只懂得用惊恐的目光死死瞪着他。
十六人！短短几秒钟，一次突破，就付出了十六人的惨重代价。而且但凡遭到攻击的人都是只死不伤，其中更有大部分是被那个褐发男子赤手空拳给收拾掉的，中尉脑门上挨了一拳之后居然七孔流血，眼珠都掉出来一只，死状惨不忍睹。
法赫士兵的畏缩丝毫没有影响阿忍痛下杀手的决心，他顺手捡起一把刀再次扑进人群。没有高手的牵制，也没有弓箭手的干扰，还剩四十几人的敌军再不可能给他造成任何威胁。一时间，法赫阵中惨呼连连，高高溅起的血沫随着刀刃的轨迹划出一道道红色的弧线，战斗打一开始就是虎入鸡群般的残酷屠杀罢了。
最外围的六个法赫人被吓破了胆，他们趁着阿忍尚需一点时间收割其他同伴的机会掉头往来路狂奔而去。这个时候他们才骇然发现有二十几名贝莱格士兵从两侧原野里包抄过来，离这边已不过百多米。追逃过程中，无心也无力反抗的法赫士兵被贝莱格人追着屁股一阵狂射，先后有四人中箭倒地继而给复仇心切的贝莱格人砍成肉酱，只剩两人有命逃出白线之外。但是他们连滚带爬越过1.5公里开阔地即将成功逃进树林时，十几名骑着马的贝莱格皇城禁卫军带着看热闹般的悠闲和狰狞的嗜血嘴脸恰好从树林里跺出来挡在他们面前。
“继续跑啊！狗崽子们快给老子接着跑！”，终于轮到贝莱格士兵扬眉吐气，他们反倒不急于杀死这两个敌兵了。当然，这只会让两个可怜的法赫人死得更惨。两名早已筋疲力尽的步兵怎可能逃脱十几名骑兵的绞杀？不过是猫戏耗子的残酷游戏罢了。
实际上在这队骑兵身后几百米外还有一组由平民组成的弓箭手埋伏在法赫人退路上。阿忍布置的战术根本就没打算放跑半个法赫人。
很快，厮杀和惨叫渐渐低弱，怀特庄园恢复了一贯的宁静。
章节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