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沈蔓柔的孕期反应很严重，她又开始摔碗了。
说是血腥味儿闻着难受。
有时候我一天得放两三碗血，浴盆的药量显然已经不够用了。
于是，我主动提出回药池。
顾昀昭考虑许久，并没有同意。
他让沈夫人进了宫，伺候沈蔓柔吃喝，倒真的让她消停了。
铜镜照不出我脸上的苍白，只是眼角眉梢有着遮不住的憔悴。
几天之前，我的心脏已经开始隐隐绞痛。
从成为药人那天起，我就从未生过病。
但药人就是药人，我的生机在这几年里蓬勃发展，也会在不久后，迅速枯竭。
15
沈夫人带走了秋桐。
我到凤祥宫的时候，秋桐已经被打了板子，奄奄一息的趴在凳子上，衣摆被血浸透了。
沈蔓柔坐在宽大的、铺满软垫的椅子上，挺着八个月的大肚，漫不经心的摸着她那细长的指甲。
“皇后娘娘这是在动用私刑？”
沈蔓柔并未说话，沈夫人昂着头，傲慢且鄙夷。
“皇后娘娘在上，贵妃最好是认清自己的身份。”
我屈膝跪地：“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沈夫人嘲笑：“这就对了，贵妃好歹是舞坊出身，宫里的礼节都该明白。”
“你要知道，麻雀飞上枝头终究还是麻雀，穿金戴银，也成不了凤凰。”
我微笑点头：“夫人说的是，相府一向恪守礼节，夫人更是朝堂后室的典范，从来不会僭越。”
沈夫人面露不悦，她堂堂丞相夫人，可不想给我这个小小舞伶行礼。
“好了，”沈蔓柔道，“贵妃起身吧。”
待我起来，她又道：“本宫素来喜欢清净，一直未让各宫妹妹们来请安，想来正是如此，倒是和贵妃感情淡了。”
我轻笑：“皇后娘娘这是说什么话，我们之间可没什么感情。”
沈蔓柔愣了一下。
这后宫姐妹情深的戏码，我是不打算陪她演的，好像更和她心意了。
她迅速调整好表情，略带失望的叹口气。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本宫并不想和你计较。只是我身怀龙种，实在没有精力与你和解，倒是让你不安了。”
“可是，你千怪万怪，都不该指使你的宫女给本宫下堕胎药啊。”
堕胎药？
今日秋桐明明是去尚衣局送新缎子做衣裳，这是怎么扯上堕胎药的？
我转眼看向秋桐，她虚弱地抬着头，轻摇。
“奴婢……没有……”
沈夫人冲上前，一巴掌扬起，被我牢牢握住手腕。
“贵妃，”她满脸嫌弃，“这种不说实话的奴才，合该挨打。”
我冷眼看她：“我读书少，但也知道有个词，叫做‘屈打成招’。”
沈夫人甩开我：“人证物证都在了，哪有什么屈打成招。”
沈蔓柔摇摇手，一侧的小太监端上一枚镶金玉镯。
小太监离她远远的，她还是捂着鼻子，对它避如蛇蝎。
沈夫人道：“这是我送给娘娘的，镶金的部分可以打开，里面放的是凝气安神的草药。前几日有些脏了，送去尚衣局清洗，今日准备送回来。”
“你让你的宫女将里面的草药换成了麝香，若不是正巧被人撞见，只怕现在皇后娘娘已经遭你毒手了。”
“不是……”秋桐虚弱的说着，“不是奴婢……”
沈夫人冷笑，一堆人证立刻出现。
有亲眼看到秋桐碰过玉镯的，有证明秋桐偷拿麝香的。
一通说辞，沈夫人道：“贵妃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道：“如果皇后已经发动了，我就信了。”
沈夫人瞪起眼，似乎想要说什么。
我可不想给她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