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人？就算今天你要杀死我，也该让我死个明白。」
「上善是我的师姐。」李子墨的神色忽然软下来，看着虚空，眼里似乎又有了光。
「师姐游历人间，驱散邪灵时遇到被家人遗弃的我，她把我带回道观，悉心照顾我、教导我。那年她才二十岁，便立志驱散世间恶灵，度化亡者。她的理想便是我要守护的正道，我拼命修行，以求有资格和她并肩而立。终于，我们成为最默契的驱灵师，一路虽然危险且辛苦，但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他提到师姐时，眼里不仅是敬重，还有无法隐藏的爱慕。我也终于明白，他每次对着我的眼睛说的「爱」，不是在向我告白，而是对我姐姐倾诉思念与真心。
「然后呢？她被恶灵害死了么？」我已经猜到了，我姐姐死掉了，所以她的灵魂才会一次次入梦。
李子墨忽然又失控了，他猛地凑到我面前，厉声咆哮：「不！是被她救下的人活生生害死的！」
14
四年前，姐姐和李子墨听说西南一个小村子里有恶灵作祟，日夜兼程赶去探查情况。没想到这次的恶灵太过凶狠，以他们的力量无法完全驱散。
「当时我让师姐不要强撑，先去道观找援兵，她本来是同意的。但那些村民哭着求着师姐，让她想想办法，恶灵在一日他们便要担惊受怕一日。」
「我姐留下了？」
「她是那样心软的人，怎么经得住村民的苦苦哀求呢？」李子墨眼中的恨意越来越浓，声音也变得粗粝，「她说她要用自己身份暂时封印住恶灵，再回到道观中，请师父帮忙彻底驱散。」
我愣住了，虽然我与姐姐从未真正见面，但我已经能想到做出这个决定时，姐姐是多么的坚定、勇敢、善良。
「封印不成，她会被反噬！我极力劝诫师姐不要冒险，但她从来都是那么绝境，做的决定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那夜，她引恶灵入体，我为她护法。」
听到这里，我急得心都要跳出来：「你们成功了？」
「成功了。恶灵被封印在师姐体内，我和她损耗极大，正是虚弱之时，那群村民又来了……」
李子墨浑身一股寒意，身上的血管不正常的凸起，皮肤上出现黑色的皴裂，像是爬满了蜘蛛网。
「他们是来感谢你们的？」
「哈哈哈，感谢。」李子墨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狂笑不止，「你自己来听听他们的卑劣！」
李子墨一掌拍在我的头顶，我的耳边忽然出现很多杂音：
「道姑吞了恶灵，她迟早也会变成恶灵！」
「要趁着她还没有彻底被同化前，先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我们村子不能再死人了。」
「以一人换我们这么多人的命，道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男女老少的声音都有，每一个人都振振有词，仿佛他们不是在恩将仇报，而是在替天行道。
我想象不到当时我姐姐看到这一幕，听到这些话，该有多么悲痛啊。我看着李子墨，鼻子发酸：「我姐姐就是这样被逼死的么？」
「我怎么会让师姐死呢？」李子墨扭着脖子，眼睛猩红一片，呲牙裂目，黑色的纹路爬满了整张脸，「谁要杀我师姐，我就杀了谁！」
「蝼蚁，死不足惜的蝼蚁……只有杀戮才能真实。」
李子墨的嘴未动，我却听到一阵沉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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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汗涔涔，眼前的李子墨如同地狱爬上来的恶魔。此刻，他还算是一个真正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