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人？
坐在梳妆镜前描眉，我脑中不断回想着那日傅延之的话。
他的眼神过于认真，压根没有任何玩笑的成分。
说起来，这两日我和傅延之除了在房事上有些不和谐，其余倒也相安无事。他对我和颜悦色甚至关怀备至，一度让我放松警惕。可他对我设局，究竟为的是什么？我至今无法想通。
“少夫人，咱们该去给侯夫人请安了。”婢子的声音将我从恍惚中唤醒。眼见我与傅延之同了房，她改口改得那叫一个利索，也不知是不是早就受了我那无良老爹的教唆。
*
今日是回门的日子，我需在傅延之的陪同下回娘家。
侯府老太君一门心思礼佛不理俗物，侯夫人则是位健谈慈爱的长辈，在请安时，她还不忘叮嘱傅延之不可委屈了我。显见的，她对于这桩婚事是极为满意的，一心期盼着我能替他儿子逆天改命闯过了廿五的鬼门关。
约莫半个时辰后，十多名护卫开道，我和傅延之已经坐上了去娘家的马车，后头一辆马车满载着回门礼。
“你的酒量如何？”马车内，我问傅延之。
他不明所以地回道：“浅酌尚可。”
我欣慰地点了点头。很好，我爹待会儿应能在酒桌上好好耍耍威风了。
马车最终停在殷宅大门前。
我爹早已领着几房妾室迎在门口。眼见我和傅延之下了马车，他一张脸笑出了褶子，迎上前来一口一句“好女婿”。至于我这个亲闺女，也不知他是不是因着那包“毒药”而心虚，对我竟连正眼都没瞧一眼。
真是够了！
午膳时，我爹大言不惭地要和傅延之一较高下，两人喝得东倒西歪，最终满桌的菜没动几下，那一对好翁婿却都倒了下去。
我冷眼旁观，继续淡定地给自己夹了一筷箸的春笋。
果不其然，埋着脑袋的老爹晃动了下，悄咪咪地睁开了一条眼缝。随后睁开眼，笑眯眯地与我搭话：“怎样？你爹我宝刀未老吧！轻轻松松就将你相公给干趴下了。”
我凉凉道：“既然宝刀未老，那好歹造出个儿子给你养老送终啊。”
一提养老送终，我爹当即急了眼，忙虚心认错：“闺女，那真不怪爹。那日送你出嫁时爹哭得悲痛，拿错了一包药！”说话间，他急巴巴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又不忘偷觑了一眼旁边醉得无知无觉的傅延之，悄声道，“这个才是爹原本想拿来给你保命用的！”
我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正要嗅，被他一把拦住。
“你熏香的时候将它撒在香炉里，姑爷只要吸多了便会沉睡。你如果察觉到他真的想要对你下杀手，关键时刻还能保个命。但我跟你讲呀，如果你只是为了躲避和他同房，那你可不能糟践了这药。他半年后才是廿五岁的生辰，这成婚半年你的肚子都没个动静，届时如果他真的没能躲过死劫，你替他守节个两三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之后离开侯府给自己招婿，那时候你多大了？嫁进侯府那么久都没个一儿半女的，旁人该怎么看你？不能生养，那可是大忌啊！条件好的儿郎，哪个还愿意当这个上门女婿啊？到时候别选了个歪瓜裂枣哟，影响我老殷家下一代的好样貌。”
这老头戏还真多。
“您是想着从我肚子里出来一个融合了傅延之完美长相的孩子给您养老吧？”我冷嗤了一声。
我爹竟还不要脸地应了：“我未来大外孙如果能长得和女婿一样玉树临风丰神俊朗，我们老殷家的老祖宗当真是显灵了。”
我抽了抽嘴角，只不过转眼时，却恰巧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正是那个本该是醉得不省人事的傅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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