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姩怔了好半晌，抬头去看。
他站的位置恰好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洒在乌黑的发顶上，阴影模糊了容貌。
京方海在看到谢南昭时，脸色一变，立马跑没影了。
大概是被吓跑了，京方海就是这样。
京姩低着头和他拉开距离，“谢谢。”
刚刚还没有感觉的脸，现在突然开始火辣辣的疼。
她没想过会被人看见。
小时候被当众打骂的羞耻感又一次卷席而来。
谢南昭下颌线紧绷着，“除了脸，哪里还受伤了？”
他克制着自己的语气。
京姩攥紧拳头，指甲戳着手心，“没了。”
“今晚别回去了。”谢南昭幽深的眼眸盯着她的发顶，莫名有些气不打一处出。
他也没等她答应，直接往回走。
京姩松了口气，跟在他身后。
视线追随到他手上的包，这才想起来自己下车忘了拿包，他原来是来给她送包刚好遇到的。
在巷子里走到一半的时候，京姩小跑追上他，手拉着他的后衣摆。
谢南昭步伐停了下来，转身看她，“怎么了？”
“你……刚刚听到了什么？”京姩还是想确认一下。
只听他轻笑了一声，好似在笑她关注的重点。
“不堪入耳的辱骂。”他道。
京姩松开他的衣摆，“谢谢你，但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我没那么多事。”谢南昭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她没有跟上来。
“怎么？”他问。
京姩走过来拿过他手里的包，“很感谢你的解围，但我还是想回家住。”
“毕竟，我们还没有那么熟。”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有些滑稽的是两人的脸上都有红红的巴掌印，刚好对称了。
半晌，谢南昭倒吸一口气，“行。”
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回去，上赶着回去挨打吗？
但她最后一句也确实有道理，他算不上她什么人，没什么资格管别人的闲事。
谢南昭高大的身影沿着巷子渐行渐远，直到静谧的深巷里响起车辆启动引擎的声音，京姩才转身往家走。
俞清梨在车里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清醒一点才发现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送个包怎么送那么久？”她打了个哈欠。
谢南昭握方向盘的手收紧了几分，“遇到了只不知好歹的猫。”
换作平时俞清梨一定会顺着问下去，再触及后视镜里裴佑川的视线时，马上又闭上了眼睛。
翌日清晨。
京姩醒得很早，在堆积满杂物的家里，她刻意放轻脚步，不想把林紫萍吵醒。
却没想到刚洗完脸出来，穿着睡衣的林紫萍就站在门口看着她。
京姩微愣，没来得及擦拭的水珠顺着脸颊滴落在衣服上。
“姩姩，你昨晚回来为什么不告诉妈妈一声，我好起来给你热热饭菜。”林紫萍笑着把洗脸巾递给她。
眼眶下是深深的眼圈，看起来这段时间应该睡得不安稳。
京姩垂了垂眸，接过她递来的洗脸巾，边擦着脸边从她身旁走过。
用完的洗脸巾刚要丢进垃圾桶里，林紫萍立即上前制止她。
“扔什么扔，那么贵的消耗品，我一会洗脸的时候还能再用一次呢！”林紫萍从她手里抢过有些湿润的洗脸巾。
读大学后，京姩相较于以前确实花钱的地方多了，又要买手机又要买什么的，不花她的钱也觉得心疼。
京姩没说什么，拿着包站起来要走。
“唉！姩姩你不吃早饭就走吗？”林紫萍跟了上去。
可京姩就好像哑巴一样，和她没有一句话说。
在京姩换鞋的同时，“你爸刚刚打电话和我说……说你昨晚回来的时候，有男孩子送你回来是真的吗？”
林紫萍说到后半句开始降低了音量，毕竟门不隔音，声音大点走过的人都能听到。
京姩穿鞋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你爸说那人很有钱，妈妈怕你为了钱做了出格的事情，幸好昨晚是夜里回来的，要是被楼下那些老太婆看见，话得说得多难听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紫萍看她站起来，马上拦在门口不让她出去。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什么都懂了，我还需要说什么吗？”京姩不怒反笑。
明明是从有温度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句句戳心窝。
林紫萍神色焦急，“不是的姩姩，妈妈就怕你一不小心走了歧途，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可能会不担心。”
换作之前的京姩，现在应该已经马上和她解释清楚了。
可现在她一点都不解释了，既然开头就是黑的，那就一直黑下去吧。
“我走捷径不就更好了吗？这样你们就有钱了，再也不用在没钱花的时候打爆自己女儿电话了。”京姩脸上的笑不及眼底。
林紫萍不可置信地看着京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疯了吗？！”
她声嘶力竭地吼着，在小小的家里都有了回响。
“我和你说过无数次了，不能挣这种肮脏钱不能挣这种肮脏钱，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妈妈的话放在心上？”林紫萍气得眼睛都红了。
京姩被她吼得愣了好一会儿，眼眶有些酸涩。
她又开始动摇了，又觉得林紫萍是在意自己的。
人大概真的没有十足的善也没有十足的恶。
缓了一下，“我没有，你放心吧。”
林紫萍脸上的愠怒霎时减了不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
“餐桌上放了钱，你拿着钱去医院透析，我先去学校上课了。”京姩按下门把手，推门离开。
她唯有在林紫萍身上做不到那么狠心。
走到楼下，好几个阿婆不知道在聊什么，聊得热火朝天。
“阿婆们早。”京姩轻喊了一声。
她们听到声音马上都回头看着她，笑吟吟的。
“姩姩昨晚回来住啦？”
“我说呢，怪不得昨晚我家狗叫那么凶，我还以为是谁呢！”
“女孩子啊，晚上还是要少出门，多危险啊，我和你们说，我昨天还看到一条新闻说有一个小姑娘晚上下夜班……”
说着说着又开始转移话题了。
京姩刚要继续走，就听到林紫萍在后面喊她的声音。
“姩姩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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