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成了师徒会怎么样，贺娇娘却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望了望白九九，不知想到什么，神色一暗，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们出发吧。”
黄泉路名副其实，遍地黄沙，飞扬的沙尘被阵阵狂风卷入天际，纷纷扬扬的，就像一场黄沙雨，白九九出门时还是白白嫩嫩的一个小姑娘，到了孟婆的老窝时已经变得灰头土脸了。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地跟在贺娇娘身后打转。
这个地方跟她想象的一样阴森，黑黝黝的地下堡垒，到处都是四四方方的土木建筑，墙壁上十步距离便点着一站油灯，灯火幽幽燃烧，照得四周忽明忽暗。
杵着拐杖的孟婆身披一身黑袍，站在炉鼎面前不知道在搅拌什么鬼东西，白九九猜测那里面盛的就是所谓的孟婆汤，因为都说孟婆汤是苦的，她就闻到一股怪味。
“贺娇娘来了。”孟婆将汤勺往旁边一搁，苍老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光影昏黄，将孟婆的笑容衬托得越发阴森，活脱脱一个深山老巫婆，白九九躲在贺娇娘身后不敢路面，假装孟婆看不见她。
贺娇娘这次倒真像是来拜年的，满面笑容，喜气洋洋，就像贴在门上的财神，“我们按公子吩咐，来给孟婆送琉璃盏。”
孟婆的目光闪了闪：“公子辛苦了，为我这个老婆子奔波，真是让我过意不去，还请娇娘回头替我谢谢公子，以后若是有事，派个人来差遣一声即可，万不用如此客气。”
白九九暗骂这个老巫婆心口不一，嘴上说一套，行动另一套。
贺娇娘笑：“一物换一物，谁也不欠谁，应该的。”
孟婆将琉璃盏收下，也不再跟贺娇娘打嘴仗，看了眼贺娇娘身后的白九九，道：“娇娘身后的这位小朋友，似乎有些怕我。”
何止是怕啊，那是怕得很，白九九暗想。
“这位小朋友今年十六岁吧，我们都是老相识了，你倒是不用怕我。”
白九九听到“老相识”这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不好，她芳邻十六，记忆中并没有对孟婆这号人物的记忆，何来“老相识”之说？
孟婆似乎知道她的困惑，主动解释起来：“你曾经在我这里都走过一回，喝我的孟婆汤小脸皱得像根苦瓜，你啊，注定是个短命鬼，今生也活不了多久。”
白九九的脸再次皱成了一根苦瓜，她觉得孟婆是个恶毒的老巫婆，和那老道一样，就喜欢咒别人死，她不服气道：“我怎么就短命了？”
“你魂魄不全，怎么不短命？”孟婆朝她走近几分，忽然“咦”了声，“上次见你尚且只有一魂一魄，怎么现在倒是多出了一魄？”
白九九一个头两个大。
“你说她有一魄回了体？”贺娇娘忽然出声问。
孟婆点头：“看来小姑娘有奇遇啊，竟然意外找回了其中一魄，难怪气色都好了些。”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白九九听得脑袋犯晕，从没听说过一个人的三魂七魄不全还能活着的，感情她是个怪物？
“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我好端端的一个人，愣是被你们说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要是真没了三魂七魄，我还会站在这里跟你们说话？”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早死啦！”
孟婆道：“你原本三魂七魄散了，坠入了三界轮回，后来机缘巧合，你的一魂一魄相遇，重新凝在一起，但是毕竟魂魄不全，所以你生长迟缓，体弱多病，且寿命短暂，是注定的。”
孟婆说得有鼻子有眼，把白九九吓得一愣一愣的。
她是学校里最矮的，走在路上嘲笑她的人百分之两百，她天生体弱多病，一点风寒都能让她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所以很多事情她是有心无力，医生说她筋骨不佳，所以长不高，所以抵抗力低下，没想到到了孟婆这里就变成了魂魄不全。
“此话当真？”白九九半信半疑。
她半信是因为认为像孟婆这样的大人物根本不屑欺骗她一个小姑娘，她半疑是因为害怕孟婆天性喜欢捉弄人，万一她只是在逗她玩儿，那她岂不是就成了供人娱乐的傻叉？
“我都活了几百年了，骗你于我有什么好处？”孟婆道，“不过你是个筋骨奇佳的孩子，是个做孟婆的好料，你若是拜倒在我膝下，成为我的徒弟，死后就再不用受短命之苦了。”
当然不用，因为连投胎都免了。
“谢谢您的好意，还是等我死了再说吧。”白九九忽然就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她觉得上天绝对是在捉弄她，想想她刚刚年满十六的一个小姑娘，正值青春年华，她人生的旅途才刚刚开始，却突然被告知她绝对活不过二十岁，并且会永生永世承受短命之苦，这样的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砸得她头晕眼花，觉得生命黯淡无光，剩下全是折磨。
既然注定她短命，又为何要她降世呢？
这个险恶的世界，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白九九信了孟婆的话，回程的路上简直心灰意冷，看到石头就想撞上去，看到河水就想跳下去，看到白绫就想吊上去。
她想过一千种死法，最后觉得撞石头太疼了，跳河后被河水泡涨的尸体太丑了，上吊时喘不过气的感觉太难受了……白九九觉得自己是个怕死的胆小鬼，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她躺在三界旅店的长椅上挺尸，傍晚的霞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直直地打在她的身上，将她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之中，她眼睛微微闭着，脑海里反复想起孟婆的话。
那些话跟魔音似的，吵得她脑壳疼。
在某个瞬间，白九九猛地坐起来，她眼睛微微眯起，竟不禁然地露出一丝凶光。
“阿九，你不干活，在想什么呢？”贺娇娘端着水盆又要出门泼水。
“孟婆说我三魂七魄散了，我当然在想，我的魂魄为什么会散！”白九九气得双目冒火，一副恨不得将仇人拖出来鞭尸的样子，“人死便死了，死了还可以投胎转世，但是魂魄散了便连投胎转世都是奢望，谁那么恶毒竟然打散了我的三魂七魄，让我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汐月觉得白九九简直是个怪人，她首先关心的竟然不是怎么找回散落的魂魄，而是到底谁才是她的仇人，这么颠覆的想法，简直让她吃惊。
贺娇娘眼看白九九就要走偏，赶忙将她拉回来。
“孟婆说你活不过二十，也不定是对的。”她安抚白九九，“只要你在二十岁之前将三魂七魄找全了，自然就能破除短命的诅咒。”
白九九闻言，神情大振：“还有这种操作？”
汐月明白了，感情她根本就不知道能将魂魄找回来，怪不得一副恨不得立刻去死的样子。
“这是自然。”贺娇娘肯定道，“不过你得付出很大的代价，想要找回魂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就像这次，你能找回其中一魄，还是全靠运气。”
“那我要怎么做？”白九九骨碌碌地望着贺娇娘。
“抱大腿啊！”贺娇娘挑眉。
白九九：“……你在说什么鬼话？”
汐月解释：“娇娘的意思是让你去讨好公子。”
“公子能帮我找回魂魄？”
“公子在寻找聚魂石碎片，传说只要找齐聚魂石散落的十二块碎片，将聚魂石复原，就能召唤散落在三界的魂魄，所以娇娘让你去讨好公子，只要找齐碎片，你就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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