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
曾经繁华的世界第一大城，如今到处断壁残垣，一眼望去，不见几户完整的民居。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
街上百姓皆灰头土脸，病殃殃的靠在墙边，无力的看着过往的士兵。
当下金军连克郑、怀、汝、许四州，割断了汴梁与西京（西安）的联系。
士兵们都已知晓他们的陛下已南狩扬州，东侧亦难有援军。
他们不过是吸引金军主力，以助赵官家更好的稳定朝廷而已。
这是原本的历史走向。
当适时，一道飞骑带着不一样的活力，飞驰在汴京的主道上，来者还不断高呼，“大捷！八百里急报，统统闪开！”
捷报二字，瞬间引爆汴梁死气沉沉的氛围。
街上军民尽皆讶然。
“捷报？何处捷报？我等未出城啊？”
“八百里加急，定不是汴梁周围了，也许是河朔之地。”
一白须老翁，眼睛似闭非闭，叹道：“几个小娃，没看那骑上插的是金旗？是从赵官家行在而来。”
余者尽皆惊呼，“扬州？”
……
大元帅府，
被后世誉为大宋之脊的宗泽，已是年近古稀的老翁。
这两日来统筹抗金事宜，心力交猝，如今正值炎炎夏日，身又生疮，正病卧榻中。
望着房中所挂字画，宗泽连连叹息，自以为大限将至，却无力再北伐，忍不住诵道：“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自赵构登基以来，如何倒行逆施，粉饰太平，宗泽都看在眼里。
可对于大宋来说，亦无别人可为君，宗泽他没有选择。
趁着自己意识还清醒，宗泽欲要再书一折，泣血为奏。
“来人！”
腹中已有文字的宗泽，望着门口，近来的不是整日伺候左右的近卫，而是前军大将王宣。
“宗老，大宋可兴矣！”
“？”
宗泽被他没来由的一句打断了思绪，不知何故，“你为何不在军中，前线又有何事？”
王宣抖了抖手中的信纸，竟激动的落下泪来。
“宗老，有信由扬州送来。信中言，陛下率兵于陵宣镇阻击金军，斩将领完颜拔离速，并三百余骑。翌日早朝，陛下言，欲还与于旧都，不再南狩。如今正整备三军，谋划北伐！”
本已欲高呼三声“过河”的宗老将军，奇迹一般的从榻上坐了起来。
“什么？快将信拿来，让本官瞧瞧！”
如果说只这战报传来，宗泽还要怀疑一下真伪，是不是有人故意哄骗他。
而信中斩将有名有姓，还是前不久在西线打过照面的完颜拔速离，完颜宗辅挥下先锋，宗泽便不能不信了。
既然斩了他，金军那边一定会做出反应，真伪自然不需辨别。
持着信笺的宗泽，手不禁微微颤抖。
武官只在意捷报，而信上除此之外还记录了陛下选贤举能，任用了一批坚定的主战派官员，更让宗泽信心大增。
实在是浪子回头。
“好，好！大宋之幸，百姓之福！”
“虽不知伯纪（李纲）如何说服官家的，但我必须去信言贺，多亏他在朝中坐镇，才能抵住黄潜善、汪伯彦之流的谗言！”
收好信纸，宗泽又看向王宣，道：“整备三军，吾等必坚守城池以待军令。既陛下有意北伐，我等不必冒进，免为孤军。”
“拔离速已死定惹得金军报复，若城池再破必遭屠戮。令守城将士夙夜不懈，切记不可怠慢！”
王宣抹去热泪，应声道：“是！”
……
“你说什么，拔离速死了？果真？”
距汴梁城东北百里之遥，相隔黄河的濮州。
金军大帐中，完颜宗辅震惊不已。
金军南下攻宋虽有阻碍，城池难攻，可还从未死过如拔离速这般的先锋大将。
而拔离速更是银术可亲弟，银术可才被封为咸宁都统，领万户。堪比宋朝的宣抚使，再进一步已是枢密使，位居两府重职。
与完颜宗辅通报消息的是完颜宗翰，乃金朝国相长子，战功彪炳，在军中素有威望。
如今此城中，正是他坐镇中军，与完颜宗辅合兵一处，对抗宗泽。
向来稳重的他，听闻此等消息也难掩惊愕。
完颜宗翰面像汉人，一张方正脸上，冷眼冷眉，“消息是耶律马五带回来的，如今他就在帐外。”
“传他进来！”
不多时，被捆得五花大绑的耶律马五便被两名侍卫压了进来。
耶律马五披散着头发，面色惨然，显然是刚被审讯过。
完颜宗辅皱着双眉，低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待马五开腔，外间就闯进一个彪形大汉，三五人都阻拦不住。抽出长剑便要砍掉马五的脑袋。
完颜宗翰大喝一声，“银术可！这是元帅大帐，岂是你撒野的地方？”
彪形大汉涕泗满面，“粘罕（完颜宗翰），他既是俺弟副将，怎能独自逃回！俺兄弟二人一齐南下，却只有我一人北归，俺还有何脸面回去见娘亲！”
“今日俺便杀了他，以祭奠俺弟在天之灵！”
“放肆！要杀也有元帅定夺。拔离速也不是个草包，总得弄清楚是中了什么圈套，被何人所害，不然你去与谁寻仇？”
完颜宗翰皱着眉头，紧盯着银术可。
银术可长叹一声，才收剑回鞘，用剑鞘戳着马五肩头，“说，到底怎么回事？”
耶律马五本就是旧辽降将，虽一路南下随拔离速建了不少战功，但如今还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为求活命，只能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解清楚。
当说到金甲将领时，宗辅、宗翰、银术可皆不信，又唤来败兵，所言与马五并无二致，三人才接受了那天降奇兵的说法。
完颜宗翰沉吟良久，叹道：“从未听闻弱宋还有这一员虎将。只在滑州遇过一姓岳的小将，十分骁勇。可他如今还在宗泽手下，并不在扬州呀。”
银术可半跪于地，**道：“再捉宋朝儿皇帝，俺自请为先锋！”
“如今盛夏已至，我等北疆之人不耐酷热，人困马乏不易兴军。先囤积辎重，待秋高气爽之日，再挥师南下，直奔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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