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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手葬送了妈妈的幸福：第2章
我的妈妈她有苦衷
这下，我和温月彻底在公司被孤立起来。
温月以为我会难过，其实我早就习惯了。
在她没来之前，我在这个公司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周时晏PUA我，同事排挤我。
这些年，我没有一刻真正的快乐。
有时候，我无比痛恨自己的亲生父母，为什么要抛弃我？
如果是生活所迫，为什么就认为我不能一起吃苦？
温月察觉到我情绪不对，给我打气。
“乐乐，你不比谁差，你长得漂亮，又很能干……”
“你说过八百遍啦！”
这些天，她不知道看了哪部古早偶像剧，学人家天天打鸡血鼓励我。
晚上，温月洗完澡，香喷喷地挤进我被窝。
我不习惯跟别人这么亲近，推她下床。
她无视我的动作，非要给我唱摇篮曲。
“月亮月光光，轻抚田中央。
树仔榄花开香，亲像水花园。
月亮月光光，照入房间门。
新被席新帐，要困新门床。
月亮月光光，照到大厅门。
糖仔饼摆桌上，爱吃三色糖……”
我的意识陷入一片混沌。
年轻的女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一下一下拍着哄睡。
她嘴里唱着：“月亮月光光，轻抚田中央……树仔榄花开香，亲像水花园……”
难言的情绪一寸寸切进我的肌体，向我的四肢百骸蔓延。
那滋味就像是上辈子丢了什么东西一直没找到，历经千百年后，终于找到了。
我惊骇地掀开眼皮，一把攥住温月的手。
“你怎么会唱这首歌？”
她的眼眶蓄满了泪水，“乐乐，我真的是妈妈呀……”
“妈妈是从二十年前穿越来的，妈妈真的不是故意丢下你……”
温月是我妈妈，我妈妈不是跑了？
我能相信她吗？
万一又是个不切实际的梦呢？
5
温月说她叫闻月，我问她名字时听岔了。
我跟她姓。
对于我爸是谁，她始终三缄其口。
闻月后知后觉我即将离职。
“乐乐，你是工作中犯了什么错误吗？”
我摇摇头，“没有，是周时晏想让我走，正好我也不想干了……”
我顿了顿，“你会不会觉得我没出息？”
闻月诧异，“当然不会，只是我不明白，既然工作没做错，他凭什么让你走？”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这几年我工作兢兢业业，他有什么资格让我走？
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更何况我现在是两个人。
下定决心后，我从人事那撤回了离职申请。
闻月也回到前台工作。
周时晏要敢逼逼赖赖，我就拿本劳动法砸他脸上！
我推掉所有不该我负责的工作，拒绝掉所有不合理的要求。
直到我做出一个漂亮的提案客户全票通过，给小组带来不错的业绩。
同事肉眼可见地开始对我友好。
甚至向我道歉。
“对不起闻乐，我们之前是看你对周总那么舔，有点看不起。”
我无所谓地耸肩。
“是我眼瞎，放大了渣男的一点善意。”
她们追问我缘由，然后一脸震惊。
“下雨给你撑伞是因为他前女友来找他，他要躲着，马拉松扶你是因为旁边有电视台摄像头对准，他要表现……”
原来是这样。
我一点都不难过，只是心疼过去的自己。
同事破冰后，我从来没想过，大家会调转枪头抱团排挤周时晏。
因为他太太太渣了。
劈腿劈成八爪鱼。
清醒了一个我，还有无数个女人正被他洗脑。
还有，他太太太蠢了。
简直是胸无点墨，九漏之鱼！
要不是会投胎，还不知道在哪里捡垃圾呢。
为了给我们小组减轻负担，闻月跑前跑后替我们打印资料，整理文件。
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纷纷夸赞她字写得好看，做事超细心。
我听得出这是真心话。
加班到晚上，我从忙碌中抽空伸了个懒腰。
身边的同事不知几点都走了。
公司门口亮着灯，传来了窸窣的动静。
闻月是不是还没回去？
我才走几步，整间办公室的灯突然都被摁亮。
组长推着蛋糕车笑盈盈地朝我走来。
身后跟着一众同事唱着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我诧异地问：“你们都没走？”
“今天谁过生日？”
她们齐声说：“是你呀！”
组长把生日帽戴在我头上，“是闻月告诉我们的，今天才是你的生日。”
是啊，档案里写的日期不过是孤儿院入院那天的日期。
原来我真正的生日是在这天。
闻月默默站在最后面，目光宠溺，像穿透了无言的岁月。
人事通知，集团董事长要下来视察，要求大家带妆列队。
我给闻月化了淡妆，她美得像出水芙蓉。
“真好看。”
她俏皮地眨眼，“你也是。”
从董事长推开玻璃门进来，闻月就开始不对劲。
她把头埋得低低的，像鹌鹑一样。
饶是这样，董事长目光流连地驻足在她跟前。
“抬起头来。”
闻月闭着眼睛抬头，苍白的脸色似有些绝望。
她浑身都在发抖，快要站不稳，我忙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
董事长把她单独喊进办公室，周时晏屁颠地跑来。
“闻乐，你这个表妹挺牛的，之前来撩我，现在又来勾搭我爸……”
我“啪”的一个耳光扇上去。
“说我可以，别说我妈！”
周时晏捂着脸尖叫，“我没说你妈啊！”
6
董事长难得来，加上公司最近业绩好，开了庆功宴。
闻月心事重重，一整晚都没怎么吃东西。
我很担心她。
庆功宴上，有人cue她。
“闻月，你迎新时候唱的歌再来一首呗？”
“叫什么名字的？对了，爱拼才会赢！”
全场像开了锅一样，哄堂大笑。
周时晏端着酒杯朝我们走来，“闻月，我爸在顶楼会议室等你。”
我下意识拦在她身前。
锐利的目光向我扫来，闻月拉住我，小声说“我会小心”。
周时晏堵住我的脚步，意味深长，“我爸和她是故交，有点事找她谈。”
“先前勾搭小周总，现在盯上董事长，不会是想一网打尽吧？”
“瞎说什么，闻月不像这种人，不过人不可貌相……”
“难道是私生女，那她和周总不就是兄妹？”
我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掀翻了桌子。
“闭上你们的臭嘴！”
我不相信，闻月从没和我提过董事长的名字。
她就像这个世界凭空多出来的人，一根长长的线只牵着我和她。
心里没来由的不安。
上完洗手间，我看到大厅的楼层指示牌，脑子轰得炸开。
顶层哪里有会议室，那是总统套房！
我慌乱地按着电梯，心急如焚。
听着动静声奔向角落的房间，我一脚踹开房门。
眼前的一幕触目惊心，浑身血液急剧地冲向脑门。
闻月倒在床上不省人事，董事长正在解着皮带。
他看到我进来一愣，眯着眼打量我。
我二话不说，将他拽下床，一个过肩摔后直接锁喉。
“咳咳，快放开我，我和闻月认识！”
我置若罔闻，把他衣服扒光，用领带反捆住手臂。
“小姑娘，你知道闻月是谁吗？”
我愤恨地踢了他两脚。
“不管她是谁，都不是你见色起意的借口！”
我将闻月扛在肩上下楼，放在大厅的沙发，等她醒来。
“不要，不要……”
她从噩梦中惊醒，浑身打颤，看向我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那根浮木。
她甫一开口带了哭腔，“他让我喝水，我不要，捏着我喉咙灌了下去……”
已经不用多说，我将闻月搂进怀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没事了……”
闻月埋在我肩头，啜泣不止。
等她平静下来，我小心翼翼地问：
“为什么你见到董事长反应这么大？”
“你们，是不是以前认识？”
闻月眼泛泪光，“乐乐，你长大了，有些事情妈妈有义务告诉你。”
“他……其实是你爸爸。”
一道惊雷砸在耳边，但闻月的神情愈发不对。
我鼓起勇气问：“你，是被他强迫的？”
闻月艰难地点了点头。
“畜生！人渣！”
拳头捏得“嘎嘎”直响。
二十多年后，周炳华还想故技重施！
想到这，我浑身冒冷汗。
如果我没能及时赶到，后果将会多么不堪设想！
“当年，你报警了吗？”
“报警了，可警察敷衍我几句，都没出警。周炳华家里有钱有势，当年沈……”
闻月垂下眸，“当年我有个要好的男同学，被他迫害到出国……”
“是你喜欢的人吗？”
闻月点头。
“你出车祸那天，是要去送他吗？”
闻月默然，眸光黯淡。
我把手机打开给她看。
“这是？你刚刚录下的视频？”
“是，我把他想对你不轨的画面录了下来，但是，光凭这个，恐怕治不了他。”
这样的畜生凭什么能逃过法律的制裁，闻月遭受的创伤谁来弥补？
胸腔陷入沉沉的苦闷。
突然间，我灵光乍现。
“闻月，你当初喜欢的男同学叫什么名字？”
“或许，我们可以找他帮忙！”
7
闻月咬着嘴唇坚决摇头，“他都出国了。”
“没事，你把名字告诉我！”
回家后，我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搜索，“沈世良”。
好家伙，百度百科上赫然写着，沈世良，华尔街金融大佬。
网页上挂着他最新的照片，清俊的面容，儒雅的气质。
“闻月，是他吗？”
闻月不出声，颤抖的手指告诉了我答案。
可是怎么才能联系上他呢？
“闻月，你们是高中同学吗？”
“不是，大学同学。”
我头一扭，瞪大眼睛，“你上过大学？”
“嗯，大二时辍学了。”
至于辍学原因，我摸着脚趾头也能猜到。
我在网上实名发帖。
【寻找妈妈的青梅竹马，厦大00级经管系沈世良，我的妈妈叫……闻月】
【如果有沈叔叔的联系方式，请与我联系，我的手机号是……】
一夜之间，网络铺天盖地的发酵，后台私信如雪片般飞来。
正当我辨别的时候，接到一通漂洋跨海的电话。
低沉浑厚的嗓音急切地问：“你，真的是闻月的女儿？”
“她怎么样？她还好吗？”
“她在哪里？”
拨开云雾，阴霾消散。
我在电话里只能长话短说，沈叔叔稍加思索说他即刻回国。
太好了！
我和闻月终于不是孤军奋战！
我和沈叔叔约在咖啡馆见面，闻月不肯来。
“明知道不会有结果，就不要徒增遗憾了。”
沈叔叔一眼认出了我，“像，真像！”
我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沈叔叔，他静静地听着，眼眶逐渐泛红。
“周炳华这个畜生！”
“我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我不经意地抬头，瞥见落地窗外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自以为藏得很巧妙，躲在柱子后面偷偷地张望。
二十年后今非昔比。
沈叔叔留在国内，使了点手段，天悦集团的股价蹭蹭地往下掉。
他替我收集了很多周炳华经济犯罪的证据，和不轨视频一起提交。
警方鉴定后，即刻立案调查。
周炳华终于被公安机关带走。
可惜多年前，他对闻月做的恶，似乎年代久远，无从追究。
哪怕重新开始调查，那地方没有监控，也找不到痕迹。
周炳华更是在看守所矢口否认。
直到闻月回想起，“那天晚上，我好像看到有人影经过……”
警方开始排查二十多年前学校所有的教职工，终于有个老头愿意站出来指证。
“我亲眼看见一个男学生拖着一个女学生往小树林里去……”
“那个男学生在学校很有名，大家都喊他周总，周总……”
警方也找到闻月二十多年前报警留存的衣服样本，铁证如山。
涉及巨大，周炳华背后的势力也保不住他。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法院最后宣判，周炳华数罪并罚，被判了30年。
闻月坐在台下，还有些懵。
我激动地将她抱住，“太好了！太好了！回去放鞭炮！”
天悦集团没了主心骨摇摇欲坠，我和闻月双双辞职。
8
闻月最近好像有心事。
我追问后，她轻蹙眉头，“不知道你外公外婆现在怎么样？”
也对，我们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
她说，外公外婆都是教师，一辈子春风化雨，高风亮节。
保守如他们接受不了女儿做出伤风败俗之事，将她赶出家门。
她拖着怀孕的身体，独自在小镇上租房，生产。
一个人撑起一个家。
照顾小婴儿从啼哭不止到蹒跚学步，满心憧憬着只和女儿的未来。
知道沈叔叔要去美国读书，她心里清楚，这恐怕是最后一面了。
来不及多想，她将刚会走路的女儿托付给房东阿姨。
那天清晨，她亲了亲女儿胖嘟嘟的小脸，奔赴去省城机场的路上。
……
经过打听之后，我有了外公外婆的消息。
郊区的墓园柏树葱郁，环境幽静庄严。
外公外婆的墓碑前放满了鲜花和贡品。
“看来有不少人来祭奠他们。”
闻月跪在地上，摸着墓碑上挨在一起的两幅相片，唇角漾着笑。
“他们一向受学生爱戴。”
从墓园出来后，我拧着眉头，犹犹豫豫，心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撕咬。
闻月看穿我的心事，率先开口。
“妈妈知道你想问什么？妈妈不后悔。”
我低着头，心里不是滋味。
她握住我的手，暖意一寸寸将我包裹。
“妈妈从没想过不要你，不然不会背着外公外婆，一个人把你生下。”
“我感受得到你每一次心跳，你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和我融为一体，我怎么可能把你放弃？”
我哽咽着说：
“可因为我的存在，葬送了你的幸福，如果你和沈叔叔没有错过，他是个良配……”
闻月笑中带泪，语气坚定。
“妈妈错过了他，但是有了你，妈妈不亏……”
我眼底溢出泪水，身体骤然变轻，如释重负。
中秋节到了，我只是顺嘴提了句。
“小时候在孤儿院，一个小朋友只能分到半个月饼，我特别想吃莲蓉的，可每次都分到五仁的，又不敢和院长提出来……”
闻月买回来很多月饼，各种口味都有。
她心灵手巧地做了花灯，我们提着在阳台上一起赏月。
寂静的夜幕中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
特别大特别圆。
我人生头一回感到真正的快乐和满足。
“妈……”
闻月瞬间哭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声……”
我紧紧地抱住了她。
我终于有妈妈了。
我早该想到，这个世界，除了骨肉血亲，不会有别人无缘无故护着我。
只有妈妈。
有妈妈真好。
9
沈叔叔要回美国了，妈妈答应去送机。
二十年前，她走在同样的跨海大桥，想见他最后一面。
如今，往事像落日映照海面，卷着深沉的遗憾，长长的叹息。
隔了二十年的时光，妈妈和沈叔叔聊得很好。
看得出，两个人都极力克制着激动。
送走沈叔叔后，妈妈小跑过来，脸上浮现少女的娇羞。
我打趣道：“沈叔叔和你说什么啦？”
她不肯说，“秘密。”
妈妈曾说过，除了海边，中国好多地方都没去过。
尤其是，现代科技日新月异。
高铁，5G，航空航天等引以为傲。
我租了辆车，带妈妈沿着海边一路向北。
她什么都很新奇，东看看，西看看。
平江路上，妈妈喝着网红竹筒奶茶，感慨：
“这个地方真好啊，真舍不得离开。”
我脱口而出，“等你老了再带你来。”
话说完我就愣住，妈妈也错愕了。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妈妈不会老了。”
旅途的最后一站，大草原。
连绵的山峦和成群的牛羊治愈了我们。
晚上，载歌载舞的喧嚣后，蒙古包只剩我们俩。
妈妈欲言又止，“乐乐，妈妈想给你洗澡。”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我笑了笑，“我是你生的，有什么不愿意。”
浴室里，我褪下衣衫，赤裸站在妈妈面前。
然后顺着她的目光一一望去。
脚踝处的三处烫伤是5岁时打翻了汤碗，被厨师用烟屁股烫的。
后背一条长长的鞭伤是9岁那年贪玩乱跑挨的打。
我轻松地说：“其实我挺好，从小到大没吃过多少苦。”
“孤儿院院长对我们都很好。”
不听话免不了一顿打。
“会过集体生日，有蛋糕吃。”
拍完照马上端走。
“新年会发新衣服穿。”
只是尺码不合身。
但做人要感恩，孤儿院给了我遮风挡雨的家。
妈妈没说话，只是笑着，替我搓背，洗掉泥沙。
等我穿好睡衣，帮我吹干头发，替我梳两条小辫子。
“我以前想过，等你头发长起来，我要给你梳两条小辫儿，穿最漂亮的裙子，牵着你的手送你去上学……”
“乐乐，你是妈妈的心头宝，是上天给妈妈最美好的礼物。”
我忍不住想，如果有平行时空，妈妈没有出意外。
这样的画面，是不是经常能发生。
那天晚上，我们就像老朋友一样，靠在一起，说着话，唱着歌。
后来我睡着了，感觉到妈妈轻轻地给我盖上被子。
早上醒来，床上没有妈妈的身影。
“妈，妈？”
我喊了几声，没有回音。
我像是有了不妙的预感，心被掏空，扯开巨大的口子。
妈妈消失了，在桌上留了封信。
信纸上有氤氲开的水迹，淡淡的，还带着余温。
“妈妈最爱最爱的宝贝：
妈妈时间到了，不得不先走一步啦。
以后有空看看大海，妈妈就在你身边。
原谅妈妈。
妈妈是第一次当妈妈，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够好。
没你懂事，还要你照顾。
这段时间妈妈过得很开心，你也一样吗？
妈妈给你起名乐乐，是希望你真的快乐。
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先想着自己，不要受委屈。
谢谢宝贝。
你从来都是我的骄傲。”
……
我的妈妈，本该有绚烂美好的明天。
也能像沈叔叔一样在金融界名声显赫。
可她因为我，不得不辍学，不得不告别过去的生活。
背离父母，一个人生下我，照顾我。
本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却尝尽柴米油盐的苦头。
她爱哭，但比谁都坚强。
她瘦小，但比谁都伟岸。
她什么也没带走，给她买的新衣服来不及穿。
我们一起拍的相片还平整地铺在桌上。
她一定走得很匆忙。
我甩着两条小辫子，不顾别人异样的目光，顶着烈阳，在草原上呐喊：
“妈妈！妈妈！妈妈！”
我不再是赤手空拳的小宝宝。
我长大了，妈妈，你可以放心！
只有山谷里的风声在回应我。
妈妈真的走了。
我蹲下身，哭得像小孩。
10
我开始积极地找工作，积极地生活，不让妈妈担心。
同时，沈叔叔托关系让周炳华在监狱里痛不欲生。
他用一双袜子自尽了。
监狱给我寄来遗书，我直接撕掉扔进了垃圾桶。
夕阳的余晖渐渐退却。
周时晏在我家楼下等我，反常地向我道歉。
“闻乐，以前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吧。”
我盯着他，抬脚踩在花坛上，冷笑着说：
“好啊，我鞋也脏了，帮我擦干净。”
他呆愣着不动。
我收回脚，“做不到是吧，那就别再放屁了。”
周时晏一脚踢翻旁边的垃圾桶，戾气地说：
“我都向你道歉了，还要怎么样？”
一道男声打断我们，“闻乐小姐吗，我是周炳华先生的律师。”
律师瞥了眼周时晏，恭敬地对我说：
“周董把所有个人财产以及天悦集团的股份都留给了您。”
“有一些材料需要您签字……”
周时晏好像一早知道，耷拉着耳朵站着沉默。
“为什么……他不需要做亲子鉴定吗？”
“周董说，你和你妈妈长得特别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我脑海中浮现一幅画面。
蓬头垢面的流浪汉，一辆辆车疾驰而过，如惊弓之鸟抬头，露出一双熟悉的眼睛。
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鬼使神差，不过是听从命运的召唤。
“他……不分点给周时晏？”
“小周总是他捡来的，没有血缘关系。”
原来是这样。
我走向周时晏，嘲讽道：“就因为这个才和我道歉？”
周时晏讪讪然说，“我知道你恨他，你不会要的吧。”
“不好意思，天降横财，我为什么不要？”
接过律师递来的笔，我刷刷刷签下自己的大名。
转身去把垃圾桶扶好，为他叹气。
“好端端的，踢掉以后的饭碗干什么？”
接收遗产后，我将周时晏扫地出门。
他身无所长，犹如丧家之犬在街头混饭吃。
我把财产变卖包括天悦的股份，全部的钱捐给了慈善基金会。
基金会会向收留我的孤儿院定向捐赠，同时监督每一笔款项的真实使用。
那个畜生的东西我什么也不要。
我妈妈留给我的精神财富比任何钱财都珍贵。
足够了。
一望无际的大海溅起滔滔的海浪，警方重新打捞妈妈的尸骨。
我知道希望很渺茫，妈妈被永远地留在了大海里。
当年那场车祸，司机游了上来，报案之后，一直查不到妈妈的身份。
我不敢相信当年，她在冰冷刺骨的海水里，在濒死的那一刻，向上苍祈求。
“我还没有见到乐乐长大，我舍不得……”
她牵挂着我正在咿呀学语，牵挂着这么一去有没有人收留我。
更牵挂从此妈妈不在身边，会不会有人欺负我。
我能不能快乐长大，我喜欢的人会不会对我好。
多舛的命运终得上苍垂怜，打开时空之门将她送往未来。
年轻的妈妈在新时代身无分文，白天捡饮料瓶换钱，夜晚睡在公交站台。
她的女儿总在这一站下车，心生恻隐之后，对视上她那双坚毅的眼睛。
命运的齿轮在那一刻开始转动。
我双脚踩在海水里，在心头默默地说。
“妈妈，在我心里，你永远都在，永远不会消失。”
“我被妈妈爱过，很温暖。”
“谢谢你，妈妈。”
遥远的海面好像看见妈妈踏着浪花向我走来。
她用口型告诉我说：“乐乐，妈妈也谢谢你，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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