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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4-07 13:17:03

双姝之定江山 已完结

双姝之定江山

来源:阅文 分类:古代言情

「你和你姐姐,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这世上,再没有比你们更亲近的人。」 母亲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得亏我带着面纱,不然我嘴角的笑真的是压都压不下去。 见我看她,她侧目不与我对视,继续说着她想说得话,仿佛这些话说出来,她就信了一样:「意儿,答应母亲,无论如何都要帮扶你姐姐。」 「她毕竟是和你血脉相连的人......」 「母亲,我知道的。」我低声答应她,心想,怎么帮扶呢?以后她一遇到困难了,我就带着傻子夫君出去,指挥傻子朝欺负她的人吐口水?一吐一个准,也让别人看看,赵明珠娘家的姻亲可不是好惹的?展开

双姝之定江山双姝降世,含珠者凤在线免费试看

  4

  桌上摆着早已凉透的晚膳,红菱刚消下去的眼眶又红了:「小姐,奴婢去大厨房找过厨娘了,可那帮贼婆子,非说舅太太来了,没空再做。」

  「明日奴婢就去回了太太,让太太给小姐做主!」

  我摇了摇头,举箸将冷掉的饭食一点点吃下,红菱这丫头,心思简单,但是真正的一心只有我。

  厨房怠慢惜芷院,早已不是第一次,母亲明知而不问,我再去告,只能是自取其辱。

  「舅太太这个月来了几次?」我觉得不对劲,我这个舅母,以前虽也经常来府中与母亲说话,但跑得可没这么勤。

  「这个月,来了六七次了。」红菱答道。

  我拧着眉思索,长姐三日后要参加皇后娘娘在宫中举办的秋菊宴,但这宴会,非世家贵女不能参加,舅母的嫡亲女儿,如今也到了适婚年龄,难不成她还想将表姐送去搏一搏前程?

  不对,舅舅是最精明不过的商人,金家虽为皇商,但在盛京城的权贵之中,压根就不够看。

  舅母不会做此无用之功,那她唯一的目的,伸出去的手滞在那里......

  呵,我冷笑出声,看来就只有我了?

  长姐已及笄,只待宴上皇后娘娘赐婚,从此踏入宫门,成为金尊玉贵的皇家儿媳。

  而我与长姐同龄,我的婚嫁,看来他们已经安排好了啊!既要能帮扶长姐,又要好拿捏。

  还有比我更适合嫁去金家的人选吗?

  父亲舍不得权势,同样也舍不下富贵!

  金家虽名为皇商,但无权无势地位低下,以后若要存活,只能仰赵明珠鼻息,任她差遣。

  把我当人情送过去,既能与金家绑在一起,也能让金家更好的为未来的皇后娘娘效力。

  想清楚后我只觉浑身发冷,手心一片刺痛,我低头去看,指尖不知何时已将掌心掐得血红一片,刺目的血色让我愣在原地。

  我压下翻涌的情绪,在抬眼,视线落在妆奁前摆着的素簪上,红木雕就,简单嵌一枚剔透的珍珠。

  「红菱,明日去正房说一声,我要出府。原因就说我需添些胭脂水粉。」

  红菱闻言,眼底闪过疑惑,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小姐,老爷不会答应的.......」

  不,他们会的,猎人捕到猎物前,不都会好心的撒点饵吗?

  5

  今年的秋菊宴不同往年,这是长姐及笄之后,第一次以适嫁之龄的身份参加的宴会。

  为此,母亲早早定下京中最好的裁衣师傅给长姐量体裁衣,费百金定下珍宝阁的限量首饰,只为将她最宝贵的女儿妆扮好推到贵人面前,任君采撷。

  院外闹哄哄的声音传来,我从半梦半醒中睁开眼,抬手掀开盖在脸上的书,疑惑的看向一旁的红菱。

  平日没她的允许,院中的小丫鬟也不敢随意出院门,见我看她,红菱放下手中的针线,提步出了院门。

  片刻后,红菱迈着沉重的步子进来,咬了咬牙,蹲在我身边答道:「二小姐,是皇后娘娘给大小姐送参宴的服饰,锦绣院围了一堆人。」

  「那个许家小姐,还一直央求大小姐让大家开开眼呢!「

  惠贤皇后过世两年,朝臣上书国不可一日无国母,皇上便将昔日的德妃娘娘册封为后,掌管六宫。如今这位皇后膝下的二皇子,到了适婚之龄既不封王迁宫,也不娶妻纳妾,看来,是在等长姐呢。

  我嘴角缓缓嗜起一个笑,一个小院热闹有什么意思?得大家都热闹起来啊!

  入夜,我照例去父母院中请安,母亲身边的肖婆子将我拦住,脸上的笑意在见到我时瞬间收了起来,眼中是掩盖不住的倨傲:「二小姐,大小姐在呢。」

  我点了点头,退后半步站在院外,垂眸等候,一如往常。

  平日里只要长姐来请安,父亲就会让人将我拦在院外,等到长姐出来,才会让我进去。

  红菱也低眉站在我身后,不曾往那灯火通明的院中瞧上半眼。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我抬眼看去,只见长姐娉娉袅袅的走出来,肖婆子脸上瞬间挂上讨好的笑:「大小姐,这么晚了,奴婢让人多给您打两盏灯笼。」

  长姐瞥她一眼,肖婆子瞬间禁了声,缩在暗影里,再不敢多言。

  而我站在夜风里,待她走近时,低头行礼。

  她径直从我面前走过,不曾侧目半分,只带过一阵暖暖的香风,与我身上的寒意相撞。

  「二小姐,老爷叫你进去。」

  我走进院子时心想,还是秋天好啊,不管等多久,手脚都是暖和的。

  见我进来,父亲不耐的转过脸,拧着眉说道:「前些日子你舅妈来和你母亲商议过了,将你与你表哥的婚事定了下来,如此知根知底的,日后你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我低下头,嘴角依旧是温婉的笑:「是,父亲,一切听从您和母亲的安排。」

  屋内一片香气袭人,跟赵明珠身上的味道相似,闻着只觉甜腻得慌。

  或许是见我如此听话,他脸上的不耐散了去,敲打般地叮嘱我:「你舅家富足,以后你得多帮衬着你姐姐,知道吗?」

  「是,父亲,我记住了。」

  见状,父亲不再多说,摆了摆手让我退下,我行了礼,正欲抬脚离开。

  没成想母亲伸手拉过我,她湿热的手心握住我微凉的手腕时,激得我浑身的寒毛竖起,我强忍住一把将她甩开的冲动,抬眼疑惑的看向眼中带泪的母亲。

  从小我被丢在乳母嬷嬷身边养在院子里,母亲与我之间,只有生疏。

  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动作过于亲密,母亲也是一僵,平复了一下情绪,坐回原位后看着我说道:「意儿,父母都是为了你好。」

  我心下觉得好笑,面上却半点不显,诺诺的回答她:「是,母亲,我懂的。」

  「你和你姐姐,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这世上,再没有比你们更亲近的人。」

  母亲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得亏我带着面纱,不然我嘴角的笑真的是压都压不下去。

  见我看她,她侧目不与我对视,继续说着她想说得话,仿佛这些话说出来,她就信了一样:「意儿,答应母亲,无论如何都要帮扶你姐姐。」

  「她毕竟是和你血脉相连的人......」

  「母亲,我知道的。」我低声答应她,心想,怎么帮扶呢?以后她一遇到困难了,我就带着傻子夫君出去,指挥傻子朝欺负她的人吐口水?一吐一个准,也让别人看看,赵明珠娘家的姻亲可不是好惹的?

  室内一阵无言,站够了时间,我行礼告退。

  红菱提着灯笼跟在我身后,夜里四下无人,我将面纱摘下,任由带着些些寒意的风刮过脸颊。

  身后低低啜泣的声音传来,听着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我叹气,出声安慰眼眶红红的小丫头:「别哭了,没事的。」

  红菱哽咽着,抬手抹了一把眼睛,瓮声瓮气的开口:「小姐,奴婢,奴婢就是替你委屈......谁家父母舍得把女儿嫁给一个傻子啊!老爷太太也太偏心了!」

  我听得好笑,这算什么偏心啊?

  年幼时不懂事,也曾觉得不公平,明明我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父亲母亲就是不喜欢我?于是处处掐尖要强的非得和长姐比,被父亲罚跪了一次又一次。

  后来知道长姐与我的不同,便不再和长姐比,又处处和庶妹们比,可父亲还是不喜欢我,寻着借口就让我去跪祠堂。

  十二岁那年大雪中跪了一夜,也就接受了,有些人,生来父母缘就是浅的。

  我脸上还是带着笑,捏着锦帕,轻轻替红菱擦去面上的眼泪,「好红菱,别哭了。」

  没想到我这一下,却捅了马蜂窝,平日里最看重尊卑的小丫头,一把将灯笼扔开,抱着我嚎啕大哭。

  哽咽着:「小姐,你别怕!以后红菱会陪着你的!」

  「你别怕啊!」

  我浑身僵硬任她抱住,半晌,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红菱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6

  一早,锦绣院传来长姐的尖叫声,红菱双眼肿得像桃子,正替我梳妆,我看了看天色,已到了去父母院里请安的时辰。

  随意让红菱梳了发饰,戴上面纱就往父母院中去。

  肖婆子依旧将我拦在院前,我挑了挑眉,今日长姐这么早就过来了?不等着梳妆打扮去参加宴会?

  还没站稳,母亲身边的嬷嬷就迎了出来,「二小姐,大人让您进去。」

  我笑了笑,带着红菱就往内院走,没想到被嬷嬷拦住:「二小姐一个人进去便是。」

  院中洒扫的丫鬟婆子连个影儿都没有,我目不斜视,一步步走进去。

  才推开门,就被扑过来的人朝着脸扇过来,亏得我反应快,迅速后退一步避开,但还是被不小心挂到,面纱滑落,一侧的发饰也掉在地上,头发披散开来。

  我看向朝我扑来的人,眼里满是惊讶与不敢置信。

  「长姐!你......」

  赵明珠闻言,更加癫狂,发了疯似的拉扯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这个贱婢!」

  我眼里含着泪,左右挡住她的巴掌,就是不让她打到我的脸,这张脸,还有大用处呢。

  满腹委屈的问她:「长姐,你在说什么啊......」

  母亲也赶紧将她拦抱在怀里,流着泪不停的劝慰她。

  父亲阴沉着脸看着我,死死盯着我:「赵抚意!你姐姐花粉过敏这事,并无别人知道!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害的她!」

  我一下子跪倒在地,眼中的泪扑簌着往下流:「父亲,不是我!」

  「我怎么会害长姐!她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啊!」

  我面上带泪,凄楚的抬起脸,让姣好的面容展现出来。

  白皙、精致,与赵明珠一模一样的脸。

  「我只会为了她好!」

  视线与父亲相撞,他看我的眼里满是怀疑,但那又怎么样?没有证据的事,只要我不认,谁也不能冤枉了我!

  长姐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我朝她看过去,啧,整张脸肿得跟猪头一样,再配上哭得扭曲的面容,真是闹眼睛。

  「母亲,怎么办,怎么办啊!我今日要去参加秋菊宴的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要给我和二皇子赐婚的啊!」

  「我这个样子,怎么出门见人啊母亲!」

  院内一阵死寂,父亲深深皱着眉,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这可是他养了十五年的花,只待一朝盛开,携着整个赵府鸡犬升天。

  真是可惜了。

  我俯跪在地,任由父亲的视线打量,屹然不动。

  半晌,只听到沉沉不辨喜怒的声音传来:「来人,伺候大小姐梳洗妆扮!不可误了参宴的时辰!」

  「不行!父亲,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啊!」赵明珠声音凄厉,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我抬头看向她,她的眼神仿佛淬了毒,死死盯着我,恨不得将我生吞了。

  「明珠,你听父亲的,今日你受的罪,以后有的是机会找补回来,可你不能这副样子去参宴!为父也是为了你好!」

  「放心,她只不过是个替身!」

  我低着头,没让任何人看到嘴角慢慢牵起的笑意。

  任你赵明珠嫁公侯也好,嫁皇族也罢,本与我无多大关系,但你不该为了舅家皇商之富,将我送出去做人情啊!

  三年前去云台山,长姐娇贵吃不得苦,只能让我去。

  三年后的秋菊宴,赵明珠,你没福气啊,还是得让我去。

  7

  院内婢女忙而不乱,每个人都有条不紊的替我妆扮,我看向镜中的自己,身上的裙装不愧是宫里绣娘做出来的,绣工极好,颜色更是鲜而不俗,在晨光下还闪耀着淡淡银光,衬得少女娇丽无双,灿若春华。

  宴会地点定在流翎岛,岛上一片皇家御湖,常年有人看守,皇后娘娘选在此地,一来避免平民百姓的打扰,二来,流翎湖虽名为湖,但湖面较为狭窄,仿若一片羽毛落在岛上,划为两边,男女各居一处,又能遥遥相望。

  马车停在岸边,已有三三两两的贵女乘船上岛,我轻轻撩开帘子往外看去,许府的马车也停在不远处。

  长姐的丫鬟红枝坐在下首,我看向她:「去,邀许府大姑娘与我同乘一船。」

  红枝眉一皱,不耐的张口:「二......小姐,今日你还是不要过多接触许小姐为好。」

  车内狭小,我掀帘子的手收了回来,似笑非笑的盯着红枝。

  蠢货!

  被我看得不自在,红枝气愤地跳下马车,不一会儿,马车外传来她恭敬的声音:「小姐,许姑娘已在船边等着了。」

  小船摇摇晃晃的往岛心去,许瑾儿坐在我对面,悠悠盯着我看了半晌,压低声音开口:「她可是你亲姐姐呢。」

  船外水光潋滟,我回头打量她,嘲讽一笑:「她还是你闺中密友呢。」

  「哦,对了,许大姑娘今日能来,还是她给你讨的帖子吧?」

  闻言,许瑾儿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默默坐得离我远了些,不再言语。

  真是,跟我装什么于心不忍啊,权衡利弊之下,你许瑾儿不也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做法吗?

  权势动人心啊!

  8

  沿湖设席,已有不少贵女在饮茶取乐,我和许瑾儿相伴而行,款款走过去,不少人朝我微笑示意,我虽不认识,但能感受到每个人散发的善意以及,暗暗的讨好。

  「皇后娘娘到!」随着一众贵女行礼请安,上首温柔的叫起声响起,我抬眼看去,皇后娘娘正一脸含笑的望着我,气度雍容华贵,令人敬畏。

  「都起来吧,今日也算得上是家宴,不用多礼。」

  「明珠,走上前来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我依言走近,垂目含羞的站在到皇后娘娘身侧,她眉眼间满是笑意,不像高高在上的国母,更像一个和蔼的长辈。

  「见过娘娘,娘娘金安。」

  皇后娘娘嗔怪的看我一眼,似在怪我多礼,抬手摸了摸我发间的花饰,含笑说道:「晃眼间,都长成大姑娘了。」

  「今日是你们女儿家的宴会,本宫也就过来瞧一瞧你,不必拘着,去玩吧。」

  皇后凤体尊贵,也不可能陪着我们这些女孩儿在此多待,不过片刻,便起驾回了坤宁宫,如此,整个宴上绷着的气氛才算舒展开来。

  凤驾远去,许瑾儿在我身后冷笑一声,「你以为她真喜欢你?呵,沈后最会装模作样!」

  我拧着眉看她一眼,警告之意十分明显,别给我惹事!

  元后所生太子曾得许太傅教导,经常出入许府,与许瑾儿算得上青梅竹马之交,但太子这几年做了不少惹圣怒的事,最近因成国公对金人之战,皇上下旨召回成国公,被成国公以边关战事不稳挡了回来,皇上大骂成国公好战喜功,不顾国家安危。

  太子在殿前为成国公求情,直接被训斥「不想坐太子之位,有的是人想坐!」

  赵明珠年少慕艾,一心只想嫁给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二皇子。

  许瑾儿舍身为爱,只想帮太子夺得赵明珠的芳心,帮他登上帝位。

  而我所为,不过为自保罢了。

  9

  午时,皇后娘娘让内侍来传,在畅舒阁设了戏台,让贵女们前往听戏。

  我的位置在皇后娘娘右后方,紧跟着的,是许瑾儿。

  看着桌上的茶,我皱了皱眉,我不喜饮茶,若白日里喝了,夜里总难安眠,许瑾儿见状,叫来内侍,替我将龙井换成了果茶,我吃惊的看她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甜入喉,想不到她竟然还能使唤得动这些人。

  台上花旦咿咿呀呀的唱着,我听得昏昏欲睡,但还是强打着精神撑着,可双眼迷离,渐渐连人影都看不清来,不愿打断兴致正高的皇后,只得悄悄离了席,想出去吹一吹凉风,醒醒脑。

  才迈出畅舒阁的台阶,一个绿衣宫婢匆匆赶来,朝我道:「赵小姐,我家娘娘让奴婢过来带您去休息一下。」

  我点了点头,应是皇后娘娘见我离乐席,特地派来的。眼前有点发晕,步子也有点不稳,被这宫婢半扶半托之下,带到一个宫殿前,我睁着迷糊的眼,开口只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这是哪儿?」

  谁知那宫婢径直推开殿门,将我朝里一扔,口中应道「这是我家娘娘给赵小姐找的好去处!」

  好去处?

  我拽住那宫婢的胳膊,将她扯回殿内,再抬眸,眼中满是清明,哪还有半分神志不清的模样,带药的锦帕直接她口鼻捂去,那宫婢挣扎了几下,就晕了过去。

  殿内此时无人,我转身关了殿门,急步朝湖心亭的方向去,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我不得不提裙小跑过去,掌心满是汗。

  待遥遥看到那在亭中的玄色身影,内心的不安才渐渐松懈下来,看来,天不绝我。

  将锦帕从鼻尖轻轻撩过,药劲上来,我眼中含泪朝那身影扑去,声音哀婉可怜:「郡王救我......」

  那人被我扑得后退了半步,稳住身形后将我半揽在怀中,胸腔内一声闷笑,我顾不得其他,含泪戚戚然一抬头,怔在原地。

  眼中虽还有迷蒙,但我心底的侥幸散去,眼前之人,不是恒安郡王!

  完了。

  10

  我恨得牙痒,成!琮!

  从小到大,他坏了我多少事,在云台山害我背错佛经,被嬷嬷罚抄了一夜的经书!

  十三岁那年,害我从马车上摔下来,养了三月才好!

  十四岁,抢了我绣的荷包拿着招摇过市,被长姐看到,父亲罚我跪了半月的祠堂!

  十五岁,及笄前夜翻墙塞给我一支木簪子,让我提心吊胆了一整夜!

  如今!

  这条路,失败了。恒安郡王不知何故没有来,只要今日站在亭中的是他,我就能让他同意娶赵抚意。

  心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我从成琮怀中站起,抬手将发皱的衣裙抚平整,绷直身形转身离开,没关系,我还有别的办法!

  身后的成琮一把将我拉回圈子怀里,低声在我耳边道:「跑什么?恒安救不了你,你那个傻子表哥也救不了你。不如你求求我,我来救你?嗯?」

  「在岸边我就知道是你了,代替赵明珠出席宴会,还敢把注意打到郡王身上来,你胆子不小啊,赵抚意!」

  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耳边,让我僵在原地,这纨绔二混子,他要不要听听他在说什么啊?他成国公府如今还在水深火热中挣扎,他救我?他怎么救我,将我从赵家捞出来,陪着他成家一起去下大狱吗?

  男子的怀抱温热硬挺,我被他圈住,动弹不得,想着想着悲从中来,眼泪吧嗒吧嗒的就往下掉,一滴滴沁在成琮胸前。

  恒安郡王懦弱无能胆小怕事,是盛京城里出了名的好欺负,软的不行来硬的,我怀里还有特制的毒药,只要骗他吃下,让他娶了赵抚意再给他解药就行了!可如今,全完了。

  成琮低头看我,眉眼俊朗,不同往日的不正经,眼里的戏谑褪去,抬手用指腹将我脸侧的泪拭去,叹气道:「哭什么,放心。他金家,还不配!」

  怎么能不哭呢,这是我准备完全的法子啊,那是我特意挑选出来的人啊,我埋在成琮怀里,哭得肆意。

  「别哭了好不好,明日我就去求皇上赐婚,有我成琮在,必定护你周全!」

  我止住泪,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衣角,将锦衣扯得发皱,嗡声开口:「成琮,你......你真的能吗?」

  「嗯,只有我能。」

  我抬头,成琮身形高大,我只能将头高高仰起才能看清他的脸,他垂眼看我,眼中满是正色,再无半分名满盛京的纨绔样子。

  「成琮,我信你!」

  不远处有人携伴相游,我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素白的指尖抚平他发皱的衣角,端正身形走出湖心亭,虽未看他,但我能感觉得到那炽热的眼神一直追随着我的身影。

  走至转角,侧头回眸,视线与他相撞,我低眉浅笑,露出最好看的羞涩笑意,成琮看着我,微微一怔。

  这可是我练习了无数次的浅笑回眸啊,成琮,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哪有什么求救于恒安郡王,我顶着赵明珠的身份参宴,将计喝下许瑾儿掺了药的茶,从来的目标,都是成国公世子你啊。

  这世上,能一眼认出我的人,就只有你啊,成琮。

  而今天子昏聩独断,太子空有贤名,二皇子被母族掌控手中无半分实权,西南一带义军频起,冀北大旱,异族对中原虎视眈眈,成国公抗旨不回,不就是因外他手握三军吗?

  谁有兵权谁才有话语权!

  昔日云台山,成老封君带着成琮为征战在外的成国公祈福,我有幸与她数面之缘,我不相信那样一个睿智豁达的老人家会养出一个名满盛京城的废物。

  11

  回到畅舒阁,已经不见皇后身边的内侍宫婢,我提裙走上去,却听见不远处的宫殿传来一声尖叫。

  我脸色沉了下来,随手拦住一个翠衣宫婢,「带我去皇后娘娘休憩处,我有要事要见她。」

  那宫婢许是认得赵明珠这张脸,也知道皇后对赵明珠的宠爱,不敢多问,低头领着我往贵人们休息的宫殿去。

  内侍去通传之际我站在殿外,而不远处的吵闹一声频频传来,我拧着眉,看来这是要把事儿闹大!

  皇后冷着脸出来,见到我缓和了一下情绪:「明珠来了?畅舒阁偏殿那里出了点事,你来,随本宫过去看看。」

  我应是,忽视皇后脸上的不虞,跟在凤辇边往偏殿去。

  才走近,就听得红枝哭得梨花带雨,「不是,里面那个不是我家小姐!是二......」

  这蠢货!

  「红枝!不得胡言!」

  我一开口,所有人都同时回头,待见到我跟在皇后娘娘身侧出现时,现场竟一时无声,反而让偏殿内不可言说的声音阵阵传出!

  许瑾不可置信的盯着我,脸一下子涮白,僵硬的扭头朝偏殿看去,跪在行礼的贵女中间摇摇欲坠。

  皇后亦是脸色铁青,命人围了偏殿,「今日之事,谁也不得泄露半句!来人,安排诸位小姐离宫!」

  见皇后如此大的阵仗,我心下觉得不对,看来殿中之人不是太子!那会是谁?

  还没等我捋清楚,殿内之人竟一下推门而出,哭喊着拉扯裙子朝外跑,正与陆续离开的众人相撞,所有人齐齐回头,就二皇子衣衫不整的跟在那宫婢身后追,那宫婢的肚兜,还挂在他的脖子上。

  现场惊叫声哭喊声乱成一片!

  我以帕遮脸,老天,这是我一个大家闺秀能看的吗?

  「将这勾引皇子的贱婢拉下去,杖毙!」

  皇后的声音阴沉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今日之事,本宫必定会调查清楚!」

  「送诸位小姐离宫!」

  我随着内侍往外走,待安排好了小船,许瑾儿依旧与我同乘,但此刻却惨白着一张脸缩在角落,见我看她,喃喃道:「大家各凭本事,你怪不得我。」

  是吗?

  「啪!」

  我倾身过去,抬手劈脸甩了她一巴掌,使了全力,她清秀的脸瞬间浮起五个指印,许瑾儿惊惧之下不堪此辱,径直朝我扑来,「赵抚意,你敢!」

  我迅速起身伸手径直掐住她的脖子,带着许瑾儿往后重重一倒,撞在船篷上,引得小船一阵摇晃,我手越收越紧,她不停用手扒拉着我,呼吸不畅之时眼底还满是嘲讽:「你以为咳咳,你动了二皇子,咳,皇后,会放过你?」

  许瑾儿跪坐在我身前,我倾身朝她俯去,在她耳边低语道:「蠢货,二皇子,是皇后安排去的啊。」

  船到岸边,我松开手在红枝的搀扶下上了岸,余光中,许瑾儿瘫坐在船篷里,满目惊恐的看着我,身体抖得跟破风篓子似的。

  好一个螳螂捕蝉啊,可惜了。

  凭她一个不受宠的太傅之女,如何支使得动宫中内侍?她以为是太子安排好的,呵,在大庭广众之下爆出私会臣女,太子是连仅剩的贤名也不要了?

  皇后欲赐婚赵明珠与二皇子,但太子尚未大婚,而赵明珠凤命之名在外,她不敢越过太子赐婚,生怕惹得皇帝起疑!

  可若是赵明珠与二皇子相会被人撞见,那赐婚之事就是顺理成章成人之美了,可她没想到,今日参宴的是我,不是赵明珠。

  12

  到了府前,我前脚才下马车,赏赐的内后脚就带着凤谕前来,直夸赵府长女惠质兰心,贤淑钟灵毓秀云云,特赐凤钗一枚。

  我叩首谢恩,目光落在托盘内的单尾点翠凤钗之上,心想,没等来赐婚的圣旨,倒等来了赐钗的凤谕,如今府内,可有了两枚凤钗了啊!元后赏的,继后赐的,可真是难抉择啊!

  「小姐,老爷在祠堂等你。」

  嬷嬷接过红枝手中的凤钗,引着我往祠堂去。

  父亲端坐着,脸上看不出喜怒,目光沉沉落在我身上。

  「父亲......」

  「啪!」

  话音未落,这突然而来的巴掌生生落在我脸上,我跪倒在地,只听得他阴冷的声音:「赵抚意,你谋图长姐之位,私会武将之子,这巴掌,可委屈你了?」

  我低头不语,伸手摸脸,只觉又烫又木,却没有痛的感觉,鼻间一凉,血花一朵朵溅在地砖上,妖冶刺目。

  「看来平日里是我太娇惯你了!竟让你生出这等拖累家族的心思!今日你跪在祖宗面前,好好反思己过!」说罢他甩袖离去,留我一人跪在原地。

  我改跪为坐,目光落在屏风后,那里人影攒动,待父亲的脚步声远去,窈窕的身影才慢慢走出去。

  赵明珠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走出来,见我坐在原地,脸上的笑意更胜:「赵抚意,你不会以为没有证据,我就收拾不了你吧?」

  「我说是你,就只能是你!今日参加宫宴,可满足了你那肮脏虚荣的心?哦,对了,成国公世子那个废物,听说你去求他救你了?哈哈,你可真是迫不及待的找死啊!母亲心软,本想留你到明年再与金家婚配,可现在,她只会迫不及待的将你嫁出去!累害家族,啧啧!」

  赵明珠脸上依旧红肿,脸上满是扭曲的恨意,我看着她,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将我护在身后,亲热的拉着我的手带我出府玩。

  那时我犯了错,父亲拿竹板抽我的手心,她会挡在我身前,哭得比我还伤心:「爹爹,妹妹还小,是我没教好妹妹,你不要打她,你罚我吧爹爹!」

  可从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呢?我抬手将又流出的血抹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赵明珠,我不曾做过害你的事!」

  「不曾?赵抚意,你很得意是吧?你比我聪明你很骄傲是吧?」她眼中突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凭什么你能得太后夸奖,而我不过说错一个字,她就让我跪着抄了两个时辰的佛经!」

  我怔怔抬眸,原来不因为喜爱长姐留她说话,而是为了罚她?太后身边嬷嬷处罚的手段我见识过的......让人痛又说不出来,只得死死忍着。

  「凭什么你随手写的文章就可以被皇后夸有灵气,而我认真写的,却被扔在一旁!」

  「凭什么你不过区区贱命,却妄想凌驾于我之上!赵抚意!」赵明珠似要把心中所有压抑的仇恨都说出来。

  我如今看她,只觉可悲可笑,她不敢责怪那些手握权贵之人,只能将所有不满发泄在我身上,我又何其无辜?被太后夸赞也好,得皇后赏识也罢,不都是她将我先推出去的吗?

  似是被我怜悯的眼神刺激到,离去之前赵明珠半蹲在我身前,用只能我俩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赵抚意,你就应该烂在那个傻子身边,仰视我一辈子!」

  祠堂内清冷死寂,只有烛火炸开的噼啪声不断传入耳中,我起身把蜡烛挑亮,伸手将供在龛前的玉珠拿到眼前,借着烛火之光细细的看,珠光莹润,一颗再普通不过的珠子罢了。

  将珠子丢回去,我扫一眼面前的一堆牌位,「双姝降世,含珠者凤?」

  呵,赵家先祖们,你们可得好好看着我赵抚意,如何一朝起势,破此箴言。

  「二小姐,还请您跪诚心些,不要让老奴难做。」打扫祠堂的老嬷嬷呕哑着开口,我跪回地上,一夜无言。

  13

  跪至午时,父亲派人来传话,让我梳洗后去花厅会客。

  待我一瘸一拐的到了花厅,里面早已站了不少人,坐在父母下首第一位的,依旧是赵明珠。

  她脸上的红肿渐消,容色也渐渐恢复,见我进厅,也只略抬了抬眸,意味深长的睨我一眼,依旧是高傲的赵家大小姐。

  一见到我,舅母就笑得见牙不见眼,拉着我的手一阵夸赞,话音落在最后一句:「不知道哪家的儿郎才配得上我这如花似玉的外甥女哦!」

  「哎呀,舅母一见你啊,就满心欢喜!」

  母亲面上也带着欣慰的笑意:「哪有什么配不配的上的,我只求这个小女儿啊安乐一生罢了。」

  看他们一唱一和的,没得让人恶心。

  我冷冷将手抽回,径直坐到离得最近的位置上,将殿中其他人扫了一眼不屑的开口:「别管哪家的儿郎?总归不会是你那个还跟娘睡一屋的傻儿子!」

  「他肯定是配不上!」

  被我当着这么多人戳心窝子,舅母脸上的笑一下子挂不住了,指着我半天出不了声。

  「放肆!赵抚意,你还有没有点规矩!」被扫了面子的父亲拍案而起,满是怒气朝我大吼。

  我冷眼看着他,「规矩?宠妾灭妻合不合规矩?挪用妻室嫁妆合不合规矩?嫁女求荣合不合规矩?父亲,你现在跟我讲规矩,不觉太晚了些?」

  「你!你!反了天了!」

  「意儿!你是想气死你父亲吗?我怎么会教养出你这样不知尊卑的女儿啊!」母亲留着泪质问我。

  教养?

  「母亲说得教养我,是指将女儿扔在嬷嬷院中半月不见一次,还是任由丫鬟奴仆给女儿吃残羹冷饭?或是让女儿以纱遮面,连脸都不能露出?」我脸上挂着笑,一句一句的问她。

  「可我都是为了你好啊,意儿,你怎么能如此跟母亲说话?你以前明明不这样的啊!」

  为了我好?我将覆面的菱纱扯下,露出指印清晰的脸来「母亲,不这样,我得了什么好?」

  闻言她面色一僵,顿在那里,看吧,她自己都说不出来啊。

  「噗!」斜倚在椅中的赵明珠轻笑出声,将厅中混乱的气愤打破,「母亲啊,你们就是太善良了些,要我说,一顶......」

  「圣旨到!」

  我抬眼看她,眼里满是挑衅的笑,无声对她开口:晚了,赵明珠。

  赵府上下齐齐跪在院中,只听得内侍尖细的声音洋洋洒洒念了一串,最终落在实处:赵家长女赵明珠,特赐婚于太子,为太子正妃!

  次女赵抚意,赐婚于成国公世子,为世子正妃。

  择十二月初完婚。

  宣旨的内侍走后,院中陷入了一阵奇异的安静,父亲颤抖着手,将圣旨高举至头顶,半晌不言。

  唯有长姐跪坐在地,喃喃道:「不可能啊,怎么会是太子呢?怎么会是太子妃呢?」

  「我要去见皇后娘娘,父亲,我要去见皇后娘娘!」

  「明珠,圣旨已下,你如今见谁也没有用!」我朝父亲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不愧是为官多年的人,接受起来就是比常人快啊,眼神落在我身上「赵抚意,是为父小瞧了你去!」

  赵明珠压抑着哭声,随即朝我扑过来,「贱婢,是不是你,秋菊宴上,是不是你搞的鬼?」

  见她如此崩溃,我含笑好心的点了点头,是呀。

  我起身看着众人各异的脸色,有喜有惊,被我的眼神扫过,我那不可一世的舅母缩在婆子身侧,苍白着脸不敢看我。

  呵。

  14

  距离十二月,只有不到三月的时间,圣旨一下,轰动了盛京城。

  特别是我与成琮的婚事更是引得坊间议论纷纷,毕竟成国公府如今头上可还悬着一把刀呢,太子妃亲妹,许给了备受帝王猜忌的武将之子?

  帝心难测啊!

  时间紧促,且同时送两个女儿出嫁,赵府所有人忙得团团转,可此时西北一带传来战报,胡人聚集周边部落,镇北一战,成国公大败,身受重伤,生死不知!

  成国公此人,于我朝百姓而言,可是战神一般的存在,如今却被胡人重创!盛京城中百姓无不惶惶然,生怕胡人铁骑南下,踏破盛京城的大门。

  战报传回的当夜,成琮孤身一人入了宫,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夜,才求得出京援父的机会,他走那日没人知道,也无人去送他。

  城外五里亭,我将求来的平安符塞在荷包中递给他:「成琮,你一路保重。」

  他一把将我的手拽住,眼角眉梢满是不正经的笑:「赵抚意,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

  我挣扎不开,只能任由他握住,幸得有帷帽遮挡,才没让人看到我发烫的耳尖。

  将我拽入怀里轻轻一抱,成琮在我耳边低语:「你孤身在京中我不放心,有事就去找恒安,他会帮你的。」

  「不过可别跟他走得太近啊,我会吃醋的!」

  旁边的骏马不停走来走去,发出不耐的呼哧声,成琮说完,松开我一跃翻身上马,朝我喊道:「娘子,为夫这就给你挣前程去了!」

  骏马疾驰,成琮衣角翻飞,就这样孤身一人消失在我视线中。

  待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我坐进马车。

  「小姐,回府吗?」

  「不,去金家。」

  15

  十一下旬,西北传回战报,成国公父子被围困镇北关月余,弹尽粮绝,生死不知!

  而此时,赵府内挂上红绸,所有人都在为太子妃大婚忙碌着,此刻的惜芷院内,孤寂得仿佛另一个世界。

  仿佛所有人都忘了,我与赵明珠,是同日出嫁。

  「咳咳!小姐,这炭盆烟太呛了,你先进屋去,奴婢给你烧好了水再送过来!」红菱摇着扇子,不停朝我摆着手。

  院中一阵烟熏火燎,赵明珠一行人来时,我才堪堪喝上烧热的水。

  「哟,这不是成国公府的世子妃吗?怎得过得连我家奴仆都不如啊!」舅母嘲讽的声音率先响起,我懒懒看她一眼,真是哪儿都有她,跟个炮仗似的到处给人点!

  视线落在赵明珠身上,华服珠翠,元后赏的那支凤钗插在发间,凤尾轻晃,华贵异常。

  见我的视线落处,赵明珠得意一笑:「妹妹,成琮如今自身难保,可如何救你啊?」

  「不如你求求舅母,兴许她不嫌弃你二嫁之身,允许表哥纳你入府呢?」

  金家舅母闻言不屑的撇了撇嘴:「一个带累家族的祸害,我金家可不敢要!」

  我将杯中温热的水喝下,视线从院中诸人扫过,有人缩回视线不敢看我,有人脸上满是嘲讽,有人嫌弃惜芷院如同冰窖。

  这些人啊,镇北关守城将士生死不知,她们怎么还有心思看我的笑话呢?

  赵明珠微微侧身,语气中满是遗憾:「妹妹,你不知道吧,今日朝中有消息传回,说成国公父子通敌,如今西北大军掌控在沈将军手中了呢!」

  我怔在原地,手中的杯子不知何时滑落,刺耳的碎裂声传来,我才僵硬的回神,呆呆盯着地上那四分五裂的玉杯。

  成国公父子通敌卖国?

  「唉,妹妹啊,你如今可是那叛国之贼的家眷呢,因着你,府中诸人走出去都抬不起头来!」赵明珠的声音忽远忽近,我只觉心中一滞,噗的一口血喷出来。

  目的达成,赵明珠嫌弃的撇我一眼,带着众人施施然离去,临行前吩咐看门的婆子,锁了惜芷院的大门。

  红菱手足无措的将我扶至榻上,流着泪六神无主的安慰我:「小姐,不会的小姐!没关系的小姐......」

  我呆呆看着皎纱的帐顶,脑子里糊成一片,成琮走前,我想过万种可能,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敢通敌!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自那日后,我便病倒了,整日里昏昏沉沉时醒时睡的,待听到前院的焰火声传来,我才睁开眼睛,屋中空无一人,连红菱也不知去了哪儿。

  我爬起身来,颤抖着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冷的水,喝下后只觉连五脏都在发冷。

  红菱推开门,眼眶红红,「小姐,惜芷院里连炭也没有了......」

  是了,怕民心不安引起动乱,成国公通敌之罪并未传开,知晓得不过权力中心的些许人,而赵府因着太子的缘故,早早舍弃了我,最好将我拖死在这惜芷院中,以免影响赵府名声。

  「今儿是什么日子?」我病得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几日。

  「大小姐出阁。」红菱抹着泪,低低答道。

  难怪,院外如此嘈杂,烟火声不绝。

  「红菱,将成琮送来的婚服替我换上。」我看着窗外纷纷落下的雪花,哑着声音开口。

  「小姐!可是今日,国公府并无人来迎亲啊!」

  「无妨,你照做便是。」

  我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少女,没有观亲的亲长,没有添妆的姐妹,没有全福人替我梳头插簪,也没有兄长送我出嫁,只有红菱一人,将我的长发挽起,替我换上嫁衣。

  成琮,你说会如时回来娶我,我信你。

  「小姐,你今天真好看。小姐肯定是最好看的新娘子!」红菱脸上扬着强撑的笑意,我被她的话逗得发笑,这傻丫头,哪个新娘子不好看啊?

  我拿着亲手绣的盖头站在屋外,任由这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发间,成琮,边关的雪应该更大吧?

  今朝若是同淋雪,余生也算共白头。

  16

  惜芷院的门不知何时被人推开,凤冠霞帔的长姐站在院外,身后站了一堆人,父亲母亲、族中姐妹、捏着喜帕的媒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一身红妆的我身上。

  对视一息,她浅笑开口:「赵抚意,我们是一同降生的姐妹,我今日出阁,想着怎么也应该让你看看,可你......」

  「你这样,会害了所有人的啊。」

  她话才说完,母亲垂着泪:「意儿,你这是在剜母亲的心啊!好好的人,怎么就癔症了啊!」

  癔症?是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我如今的作为。

  舅舅迟疑的看着我,欲言又止了半天才下定决心朝我说道:「抚意,你能做的都做了,得向前看。」

  父亲黑着脸,挥手召来家丁,「给本官将这不知死活得孽女绑起来,待太子殿下大婚后,我亲自处置!」

  「成国公率军回朝,已经到城外啦!」

  院外传来高呼声!

  成国公率军回朝了?

  我迟钝的脑子僵僵朝院外看去,什么?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可冻僵的身体已经率先朝外跑去。

  城里怎么到处都是人啊,路怎么这么长,地上结的冰可真滑。

  可这些都不能阻挡我,我将盖头紧紧抱在怀里,提着裙角不停的朝城门奔去。

  太子迎亲的队伍从桥边走过,吹吹打打的热闹声响遍全城,赵明珠的大红的婚轿从我面前经过,送亲队伍绕着全城走了一圈。

  可这些都不在我眼里,跑过云桥时我从上面摔了下来,满身泥泞,一只绣鞋不知掉到哪儿去了,可我不在乎,我翻身爬起继续朝前跑。

  我听见有人骂我,有人笑我,有人说我是不是傻了,城门就身后,我穿过拥挤的人群,冷风刮过,我茫然的站在城门下,一抬头,看到了一身红色铠甲,端坐马上的成琮。

  风雪之中,他就在那里,遥遥的看着我。

  成琮打马朝我而来,俯身一捞,将我禁锢在怀里,身上的大氅一围,将我圈在身前,脱下长靴拢住我冰冷的脚趾。

  我听到他骂我。

  「傻子。」

  「我来娶你了。」

  17

  大安九年,太子大婚日,皇帝驾崩,二皇子于婚宴上弑兄,自封登位,改元为建昭!

  然此大逆不道之举引得天怒人怨,建昭元年,各地义军揭竿而起,成国公定西北,平叛乱,安民心,除暴君!

  始建新朝,改元顺和!

  18

  宫门大破时,我提剑径直走向坤宁宫,我的长姐,如今做着当皇后的美梦。

  见我前来,她不怒不笑,一身皇后朝服端坐上位,「赵抚意,你以为你赢了?不,从出生那日起,你就赢不了我!」

  「我才是含珠而生,天赐凤命之人!」

  我将染血的剑尖一收,将身后的小道士带到她面前,「这个,是当初那半瞎道士的亲传弟子,你要不要听听他说的什么?」

  小道士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摸出张发黄发皱的黄纸递给赵明珠,「这,这是我师傅羽化前留下的。」

  「我师傅十七年前曾在赵府前掐指断言,回来后将自己关在屋中七日,出来后就全瞎了,这是他留下的最后几句话!」

  我和赵明珠同时看去,只见黄纸上写:

  双姝降世,含珠者凤。

  珠碎凤消,双枝竞秀。

  我心下恍然,原来那颗珠子,早在我发出第一声啼哭之时,碎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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